诉说

我正站在医院厕所的走廊外,听着示教老师做今天问诊的最后小结,昏昏欲睡,胃肠收缩蠕动的声音一阵一阵的跟叫魂似的,我看示教老师暂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小结变成了大结,只好摸摸肚子心里叹道:乖,别叫了,我也很饿……一边拿出手机隐在角落里慢慢地刷朋友圈。

表妹发来消息:你在上课吗,想给你打电话T^T

我:还不行,我在医院上内科学的见习课,晚上回去再打吧o>_<o

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可能和家里人吵架了,或者和舍友相处的不愉快,于是下课后还和舍友很愉快的去吃了一碗羊肉粉。

等晚上到了学校,才想起来这件事,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

可是没想到打完这个电话,却让我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矛盾和自我怀疑之中,我一直努力压在心底的迷茫和恐慌,就这样在和表妹的谈话中又被摊开,逼我去正视它。

表妹在电话里和我倾诉很多事情:

她说从大二开始推优入党到现在,看着身边一个个跟她一起推优的,甚至比她晚的,现在都开始成为发展对象了,可是她还一直在原地踏步;

她说她当了班里的宣传委员,可是她最讨厌的就是写宣传稿,有一次她在空间里发表班级活动的宣传稿,被老师批评她的稿子没有新意;

她说她之前参和舍友加了一个社团组织,可是觉得在这个组织没什么发展机会于是退团了,可是舍友却在团里越做越好,她嫉妒那个舍友。

表妹和我说了很多很多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哽咽了一下,为了不让我听出来,又憋回去。她觉得最难过的是,觉得自己从大一到大四一直都很忙很忙,却感觉没有什么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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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也都是我一直最害怕的事。可能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吧,我们俩性格很像。但是和她不同的是,我从大一到大四,并不是很忙,只是有时候假装自己挺忙的。

想起顾城的诗: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 一点点凋落” 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我大一入学和舍友去面试了校团委,只有我面试成功,可是我那时候外表看着胆子很大的样子,其实我很自卑,我一想到没有认识的人在团里和我一起,就感到十分害怕迷茫,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就退团了。

大二的时候,和几个小伙伴参加了大创,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进展,并不是不在意它,有段因为家里出了事,而实验又毫无进展,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心里也是很难受,毫无意外的大姨妈三个月都不来报到。

我问表妹:我可不可以不做了,我觉得心里特难受

表妹:可以的,没关系,实在不想就不做了

我并不是寻求安慰才问她,所以听了她的话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于是打定主意不做了。

逃避虽可耻,但是真的很有用,就像把那块压在心口的石头削去一半,我知道也许有一天那一半终究会长回来,甚至可能翻倍,我也是这样假装自己不喜欢种“花”的人。

有时候越长大内心戏就越丰富,我总是会患得患失,也变得越来越容易嫉妒别人。

高中的时候,表妹学习好又是在尖子班,高考那年考上了吉林大学,因为离家太远,家里人希望她在离家近点的大学学医,于是她复读考上了医科大学儿科方向的5+3本硕连读,而我高考失利复读无望,辗转又读了一年预科才考上了医学院的临床药学专业,在这之前,我都没有听说过预科,也没听说过临床药学这样的专业,相信国内大部分对学医有过向往的人大概只听说过临床医学、口腔、护理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专业,所以我嫉妒她。

她告诉我,家里的长辈都夸我懂事孝顺又识大体,说她长不大不懂如何孝敬长辈,所以她嫉妒我。

而现在我们用着少数民族语言在电话里聊着嫉妒别人的事,因为害怕别人听懂我们的话题。说来可笑,别人努力做自己的事,我们并没有在这些事里扮演任何角色,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嫉妒别人努力,嫉妒别人的运气……

我读预科的同学兼大学室友F,预科的时候成绩没我好,可她现在的成绩排名却在我之上,甚至拿过奖学金,她可能没那么聪明,也没那么努力,可是她记忆力特别好。我控制不住嫉妒她,在心里默默地和她比较。有时候她在预习或者复习,我就会有压力,督促自己也必须学习,有时候她上课分心去背英语单词,我也会多留个心眼,督促自己也要开始学英语了……

在微博上看到一段话:当你长期被封比在某个空间里,大概就会把这个空间里的得失当成自己的参照系。你此生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在这个小圈子里出类拔萃。这就是人类的本性,我们其实无法超越自己的格局。

表妹羡慕我的“长大”,而我羡慕她的“长不大”,我们都是这样无法超越自己格局的人。有些人换了圈子,接触了更多的人,或许会发现其实自己纠结的反感的不过是一场荒唐,也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会局限在这样的格局里,一直都走不出自己围起来的那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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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站在宿舍阳台上,可以看到校外街道的热闹和喧嚣,仿佛也在争吵着诉说各自的忧愁与不甘,又仿佛觉得是在嘲笑我的可悲。

舍友J和F让我帮忙剪头发,我拿起剪刀慢慢剪下去,注意力都集中在怎么让它看起来更平整,想着电影宝莱坞里法罕说的话:all is well,内心竟也开始平静下来,我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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