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感恩生命里有你

回到学校，日子也难过。首先是功课跟不上，心脏像撕裂般焦灼，看看哪哪都熟悉，做做却丢三落四，到处不对。心里着急得饭都吃不下，难受得要命，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强忍住伤心的眼泪，我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我自食其果。在医院光顾着照顾哥哥，连书都不看，现在临时抓瞎，自乱阵脚。能怪谁？

第一天晚自习后，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校园里逛荡，悲观的情绪蔓延，越想心里越难过。那一刻，我竟然觉得人生很绝望，活着很迷茫。这时，有一个人悄悄走近我。等我发觉是王浩的时候，我心中五味杂陈。对他有欢喜，更多的是感激。哥哥的官司赢了，有他一小半的功劳。早晨见面时，我匆匆谢过他，但少女的羞涩却让我不敢和他深入交流。

他在昏暗的光影里驻足，然后示意我坐下。我们先后坐在花池沿上，望着阴影里硕大的大丽花，就像看见我悲催的内心。他轻柔地问：“今天情绪低落啊？功课上有困难？”

我被说到泪点上，差点就掉了眼泪，多亏那晚的光线很暗，我的脸隐在昏暗里，让我的自尊有地方安放。我对自己太失望了。他温暖地笑着，露着雪白的牙齿。他说：“其实你不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等熟悉了就能赶上了。”

我无奈地说：“现实是会背的都忘了。越着急越不会。”

他说：“你可以从头把课本翻一遍，别盲目追求别人的速度。你给自己定一个阶段性目标，完成有奖励。一个小目标一个小目标的去逐个攻破，成功就近了。”

我豁然开朗。是啊，我底子不差，只是太着急了。只要按下心思，慢慢把容易的拾起来，还怕学不会吗？我谢过他，高兴地说：“放心吧，从明天开始，我会更加努力。”

王浩高兴地说：“太好了。要么你早起一会，我来操场找你，我们在一起背语文和英语。这两门都是你最擅长的。”

我也兴奋起来。从那以后，我们每天比别人早起四十分钟，只用了两周时间，我的文科成绩就提到班级前三名。王浩又帮我把数学化学等功课成绩提上来，然后我的成绩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到原来的水平。尽管那时候已经到了高考的关键时期，但这些进步已经让老师们和王浩欣慰不已。

我每个周末都抽空去医院看看哥哥。我不在的日子，哥哥又憔悴了很多，他状态不好，脾气暴躁，对任何人都不耐烦。只是见到我，他的眼里才放出一点光芒。爸爸妈妈一见到我，恨不得立马把我留下来。妈妈骂我说：“你倒是风流快活啊，我们吃不上喝不上的。你个小贱蹄子倒是会找地方躲懒！”

妈妈骂得难听，我心里当然也不好受，但看到哥哥腿残疾寸步难行，爸爸妈妈越来越憔悴，我也不忍心跟她对抗。妈妈要挟说要是我再上学，她就不给我生活费和学费。我手里有“那人”给的一万块钱，钱上倒是不用担心，所以对她的恶言恶语和要挟的话，并没有太介意。我去医院时独自去拿药治病，每次拿一个疗程的药。我的病也慢慢得到控制，身上的斑点慢慢淡化了。虽然我知道血液里带着病毒，但只要用心控制，病就不会扩散。

好不容易等到高考的日子，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考场。第一门是我最擅长的语文，满分一百五十分。我欣喜地发现，考点我几乎都复习到了，就连作文我竟然也在模拟题上做过。我下笔如有神，刷刷做下去，等交卷铃声一响，我心情愉悦地交了试卷。也许是语文开了个好头，下面的功课就顺溜了好多。我最差的科目是数学，但也正常发挥了。我想只要我的优势学科成绩足够好，一定能弥补数学的短板。

高考结束后，我重新回医院照顾哥哥，陪他聊天说话。爸爸妈妈在医院待得几乎冒烟，非闹着要回家，我就让他们回家了。我和哥哥又重新开始了日夜相守的日子，我陪他聊天说话。他心情慢慢好起来，身体也随着健康起来。我给他买了双拐，扶着他慢慢练习走路。没有几天，他已经可以独自走一段路了。我特别高兴，经常去给他炖鸽子汤、老母鸡汤。他吃着美味的汤，对我微笑。他渐渐变得话多起来，跟我讲医院发生的人间悲喜剧。我们在一起很轻松，让我暂时忘记了对高考心心念念的担忧。

令人兴奋的是，高考成绩下来了，我竟然考了班级第五名，顺利考取了一所本科院校。虽然不是什么名校，但以我的能力来说，已经是我最好的发挥了，简直是人生开挂啊。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我兴奋极了，高兴地跑到公用电话那里给王浩打了电话。他成绩更好，考了班级第二名，分数比我还多十分。他也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嚷嚷：“见个面吧，哥们！我们有理由喝酒庆祝一下啊！”

我也忘乎所以，张牙舞爪地在电话亭里吆喝：“当然，当然！一起喝酒啊！”

过后冷静下来，我觉得丢下哥哥去撒野于心不忍。但我又不想食言。所以我托同病房的病友帮忙照顾哥哥，一个人好快活地出去玩。

我们跑到游乐场坐过山车，玩蹦极，极力挥霍我们富有的青春时光。下午天色不早了，我们去一家小餐馆吃饭。我大喊大叫着让老板上酒，还要白酒。王浩有些担心地说：“你小女孩家家的，喝白酒合适吗？”

我得意地哈哈笑着：“怎么不合适？就你合适！”

我也趁着酒性拉着他的手说：“王浩，你真好！认识你太高兴了！你真善良啊，谢谢你。如果能做你的女朋友就更美满啦……”

他也喝多了，含糊不清地念叨：“好啊。你做我女朋友好啦！我们以后生好多孩子，无忧无愁的。”

我醉得更厉害，傻里傻气嚷着：“好啊，我们专业报一样的，学校选同一所。我那时候就当你女朋友……”

他比我还会装，摇摇晃晃站起来说：“好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以后娶你！”

一瓶白酒下肚，我们这两个从来没有喝过酒的人，都开始目光散乱，身体摇摆。旁边那帮小混混都怕了，觉得我们是两个酒鬼。在外面玩的真嗨，把医院里的晦气都赶走了。

但刚回到医院，就发现病床上的哥哥不见了。我吓得激灵一身冷汗。临床病友抱怨道：“”你们家不是要花二回手术钱吗？你刚走，你哥哥嚷着要去厕所。我说等我几分钟，陪他一起去。结果他不等我，一个人拄着拐棍去厕所，又摔伤了。医生正在抢救呢！

我一听差点被自己给吓死。如果因为没照顾好哥哥，让他受了伤，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等我赶到急诊科时，医生护士正忙着手术。我心里担心极了，害怕他动过手术的左腿再有什么不妥，那我铁定被妈妈给饿死。所幸没什么大事，我也放下心来。

但第二天，妈妈来了，知道了昨晚的荒唐事，她把我骂得很难听。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这个丧门星，你非要把我儿子害死你才甘心啊？”

我低声解释：“妈，我因为考上大学高兴呐，喝了点酒……”

妈妈气得鼻子都歪了，怒冲冲道：“考上大学你也不能去上学。你答应过我们，不能再上学，所以考上也白考！”

一想到不能上大学，我几乎气疯了，大声嚷嚷着：“为什么啊？”

妈妈咬牙道：“没钱！手里那点钱给你哥哥娶媳妇，盖房子都不够啊，哪有钱上大学？”

我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