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说,写作是离不开情感、离不开故乡的。
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有故乡情结;都想去找寻那段记忆深刻的时光;都想把那个地方、那段时光表达给别人看,因为那是故乡。
我的故乡是一个古老的小镇。它的古老可以追溯到宋代。从我小时候起,就常听大人们说,这里是潘仁美的家乡,哪儿是潘仁美家的后花园,哪儿是杨七郎被潘仁美杀害的地方。大人们说得有板有眼,至于这些说词的真实性,却无从考证。
我也曾试图去找一些乡志、县志之类的读物去求证,但一直没能如愿。
不过家乡却没有一家姓潘的。人们说,那是当年潘仁美获罪,皇帝诛杀潘家九族,除了被杀的,还有怕被牵连逃走的,另有一些没逃走而改了姓氏,所以潘姓一族,在家乡已经不存在了。
虽然无从追溯那段历史,但却不影响家乡小镇在这块地面上的繁华。
从我刚懂事起,就记得家乡有一个大集。周围好多村镇的人们都来这里赶集。卖鞋的,卖袜儿的;挑挑的,担担儿的;卖米的,卖面的……只要生活中涉及到的东西,应有尽有。
每到大集那天,几条赶集摆摊儿的大街,都是人满为患。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有买的,有卖的;有说的,有看的;有讨价还价的,有互相推让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大集一直延续到现在,比我的年龄还大。有时候我回老家,如果恰逢集日,还是会兴致勃勃地赶一趟大集,大兜小兜买一堆东西。那心情,美美哒。因为那是家乡的感觉,因为那东西里有家乡的味道。
现在,家乡也实行了土地规划,盖起了楼房。可是像母亲这样的老人,总是有着浓厚的土地情结。即使现在不种地了,也自己开辟一块儿小菜园,在侍弄菜园中快乐着自己的快乐。
我和母亲一样,总是恋着泥土,恋着过去。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童年家乡的印象:一条平坦的泥土路,一直通到镇子外面。小路两边是清清的小河,小路上有两座石桥,使两边的河水相通。路边河岸,两排垂柳迎风招展,除了冬季,其他春夏秋三个季节,都是柳条依依。一排排房子,或是土坯墙芦苇盖儿的,或是青砖红瓦的,都透着古朴。这就是我的家乡,这里有我温暖的家。
在我的脑海里,一个画面时常出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她左手牵着一个三岁多的男孩。男孩只穿一件宽大的背心。他俩站在一个高高的土坡上,翘首望着远方。在他们目之所及的地方,一轮红日已经西斜,将要落到地平线。从农田晚归的人们,是远方的一个个小黑点,一点一点渐渐拉近。在他们身后那一排排的房屋顶上,已经飘起了袅袅的炊烟。他们在盼晚归的父亲。那个小女孩就是我,童年的、留在家乡记忆里的我。
家乡小镇如那厚重的泥土,质朴而深沉。经历了这许多年,虽然她已变化万千,但存留在我记忆中的,依然是那简约的白描:小路、小河、垂柳、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