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次去大同,是在2个多月前。当时正值夏季,包括山西阳泉在内的北方地区已经热得需要穿短袖,处于内蒙高原边缘的大同依然清清爽爽,晨间气温不过十几度,一大早穿着短衣短袖出去晨跑,真心觉得有点冷。
那天清晨,当我习惯性地漫无目的地往前慢跑,不知不觉就进入同煤集团的矿区,黑乎乎的运煤专线装载站,黑乎乎的矿区路面,黑乎乎的路边杂草,甚至连附近的村子也是黑乎乎一片。
没有留意我穿过的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只记得离煤炭装载站很近。我想,这里的居民大概无需为取暖用煤发愁吧,就附近土路上的那层黑灰,如果加工成蜂窝煤,想必会是非常管用的燃料。
说这些,并没有黑大同的意思。事实上,除了我“意外闯入”的矿区,今日大同已基本告别作为煤都原有的污染和脏乱,尤其是新城区,高楼林立,马路宽阔,绿化良好,空气清新,全然没了前些年烟尘满天、灰头土脸的模样。
第一次到大同,应该2016年六七月份。那时的大同尽管没什么高楼,但空气已不像传说中那么污浊,产能巨大的同煤集团开始限产,川流不息的运煤车穿上了“防尘套”,防尘除尘措施趋紧趋严,曾经布满灰尘、破败不堪的云冈石窟进行了大规模修复和环境整治。也就是说,大同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
那段时间,我数次往返于大同、忻州、石家庄一线,到大同的次数多了,开始关注这座城市的历史,探寻她的发展脉络。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新到一个地方,或者反复到同一个地方,我会挤出时间,要么逛当地的博物馆,或是查找相关资料,努力寻找远古文明的残存影子或淹没于现代文明中的蛛丝马迹。
关于大同,我首要想搞清的,是这个地名与“天下大同”、“大同世界”等先进思想的关系。
史料记载,大同古称云中、平城,曾是北魏首都,作为都城长达97年,前后经历道武帝、文成帝、孝文帝共6位皇帝,成为当时中国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见证了一段属于游牧民族波澜壮阔的历史。
进入辽代,“大同”作为地名被正式确定下来,一直延续到现在,其间从未更改,某种意义上表明了游牧民族对大同世界的无比向往。
在漫长的中华文明史中,大同一直是中国北方的中心城市,素有“三代京华,两朝重镇”之称,自古以为就是军事重镇和战略重地,是兵家必争之地,曾发生上千次大小战事。汉代刘邦曾在这里与匈奴大战七昼夜,宋代杨家将亦在这里血浴沙场。
从文化传承和民族融合的角度解析,大同在中国历史上的地位非同寻常。这里是民族融合的大平台,在促进中华民族大融合上功绩卓著;是都城建设的里程碑,北魏平城的城市建设独具特色;是改革创新的大舞台,北魏平城时代的重大政治、文化改革,影响深远,荫及盛唐;是佛教中国化的先行者,佛教的政治化、本土化从这里生根发芽;是古都艺术的新模式,无论是北魏时代的云冈石窟,还是辽金时代的华严寺、善化寺等,均堪称旷世精品,开创了佛教本土化的“大同模式”;大同还是军事防御的大前沿,至今仍然驻有重兵。正是基于这些厚重的历史底蕴,大同都有古都、艺都、佛都、军都、融合之都、改革之都等美誉。
历经千年风雨,北魏留给当下大同的历史遗产,除了“魏都”这一称谓,似乎只剩下云冈石窟了。反倒是明代,不仅深刻影响了这座历史名城,大将徐达还在这里留下了无比坚固的城墙。新中国成立后,因保护不力,墙砖被人拆去建房子,让大同的市容大受影响。直到2008年,当地政府启动城墙包砖整体修复工程,2016年11月成功完整合拢,随后重修城楼,终于让大同城墙的雄姿重现于世。
曾经有幸登上修复后的大同古城墙,实地感受其雄姿与风采。
这是一处曾经因战乱和人祸一步步沦为土坡的历史遗迹,一座抢救性修复的古老城池。曾经声名显赫却又饱受蹂躏破坏的大同城墙,终于以修旧如旧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不要一味指责旅游开发背景下的人文景观重构与复建,只要尊重历史、心存敬畏就好。
一座敬重历史、懂得传承的古老城市,早早晚晚都会借助文化和经济的双轮驱动吐故纳新、走向复兴;而以新的姿态矗立于古城墙上的新大同,一定会迎来属于她复兴的春天。
说到大同,不得不说说这里的美食。这里除了名气很大的刀削面,还有几款很有地域特色、让人难以忘怀的名菜名吃。
最让我意外的,大同人竟然像四川人一样酷爱兔头。据说大同兔头日销四万只,帅府街更是被称作“兔头一条街”,足见当地人对香辣兔头的极度喜爱。
吃了还想吃的,当数以黄米为原料、以“黄、软、筋、香”著称的大同黄糕,可以素吃,亦可油炸,色泽金黄,松软可口,实属人间美味。
令人念念不忘的,则是莜面栲栳栳。这是大同地区的家常美食,因形如柳条编成的容器“栳栳”而得名,又称“莜面窝窝”。大同至今广为流传“大同三件宝,筱麦、山药、大皮袄”的民谣。这种食品用莜面蒸制而成,造型奇特而美观,有点像放大若干倍的蜂窝,配上羊肉,香味浓长,食之难忘。
2021年9月1日晚草于天津河东,9月4日晨完善于河北石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