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之所以被记挂,无外乎那里曾发生过刻骨铭心的事,有独特的景致和难忘的人。驹凤头便是如此。
十年前我们在那里驻足停留,不足一月光景。若不是保留了和梅在刻有村名的石碑旁的合照,我也许早忘了那是哪里,正如我此刻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起那个学校的名字一样。
对那个地方来说,我们只是个过客,带去了短暂的热闹、片刻的欢欣和些许惆怅。其他的时候,她必定是安静的,祥和的,在乡村一角,牵连起大片田野,每一天都像过去的任何一天,就连学生的喧闹也被淹没在这慢镜头的时光里。
校车将我们卸在大路边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当我们八九个女生拖着沉重的行李,挪移在那条可以行车的小路上时,是否也曾抱怨过司机叔叔的任性?
学校安排的宿舍本是闲置已久的仓库,处处落满灰尘。在一个小四合院的东边,下午西晒自然很强烈。我自告奋勇睡在靠窗的位置,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要命,有一晚愣是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许久许久,似乎那样才可以赶走恐惧。
毕竟是过客,安排给我们的工作除了意思几节课之外,便是改作文。只属于我们几个人的办公室,高是高了,与隔壁的界墙未到房顶,隔音效果极差,中午那边传来什么人午睡的呼噜声。我们相视一笑,继续埋头在永远改不完的作文中。
窗外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大葱地,占据了办公室和食堂之间的大片空地,也算是当地的一大特色吧。
我带的那个班,班主任是一个脸庞黑红的男士,四五十岁的年纪,说着一口方言;语文老师则是一个年轻的女士,然而终日板着脸。学生很快被收买了。等到我们离去的前一晚,几个学生送来小礼物,哭哭啼啼,令我也禁不住眼眶湿润。
离别总是难以逃脱的,校车直接从学校带走我们,一阵风似的,校园又恢复了一个月前的安静。
我的心却不平静,一是为着这离别,更多的却是对于学业、爱情、人生的思考。班主任的一次驾到,带来一个很坏的消息:大四不让贷款交学费……好似晴天霹雳一般,让我犹豫不定的内心立刻有了答案,不管怎样不甘心,还是放弃考研吧。后来在学校遇到老班,难得一次跟我说话,却是问我报名没有,我答道:报了,但没缴费。那边便没了下文。学费怎么解决她丝毫不关心。我自始至终没有报抱过任何希望,所以也谈不上失望伤心。
驹凤头的空气清新自然,带着正宗的大地气息。我和梅在校门口长谈,头顶上满天星斗,朵朵流云,夏末秋初的风里带来些凉意,我们互相倾诉,关于青春的种种幻梦,关于未来的种种期许。
那时随身带着一本《古文观止》,常常独自在午后的操场上翻阅。操场角落荒草丛生,高大的白杨树也静默着。偶有风过,便听得到树叶的掌声,看得到荒草的摇摆。那声音与姿态也牵引着我的思绪,渐渐忘却现时的烦恼,沉醉在文字中,沉醉在自然里。
现在想想,那一段时光,有泪有笑,有怅惘,有美梦,总不算虚度年华。况且,那里的田野,那里的天空,的确不同。当我与梅骑车走在回校的小路上,她一声:快看!我回头,与红红的落日撞个满怀。
那也许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落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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