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不成珠 (怀念远在天国的姐姐)

一觉醒来闻得窗外沙沙的细雨声,屋子里有些闷。我打开窗户,一阵雨丝的清新扑面而来,让人顿感清爽了许多。

天还没有大亮,刚刚露白的夜空,在濛濛的细雨中,像是穿上一件薄纱,变得朦胧而悠远。

记得小时候是很怕下雨的,怕它的凄凉,怕它的忧伤。而今,却甚是喜欢这下雨天,尤其是这绵绵的秋雨,那样的轻柔,那样的缠绵,让我不自觉的又开始想你。

二十二年了!姐姐,二十二年的时间改变了多少事情,你知道吗?你的孩儿已经从呀呀学语的小不点,长成高大帅气的阳光大男孩;我已从懵懂的少女步入中年;而我们的母亲已从矫健的中年变成满头白发的老年。唯一不变的是想你的那颗心,依然如初!

看到和你年龄相仿的女子我会想你,看到你的孩儿我会想你,看到会画画的人我会想你,看到长相略似的人我会想你,尤其看到别人姐妹相扶相持时,我更是想你!

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那个反复出现在梦境里的画面,是在你走之前还是之后。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那个梦境却一直在我心里清晰的存在着。

在某个黄昏还是早上,在雾蒙蒙的荒郊野外,我抱着小侄子到处找你,可是,无论我们怎样声嘶力竭的哭着喊着,就是找不到你,直到满脸泪花恸哭着醒来。

姐姐,我劝慰自己相信,梦境是在你走之后,托付给我的,你的不舍。反之,我将如何释怀,梦境里的预告啊!近些年,你再也没有托梦给我,我想是你已然割舍升入仙界了吧,我这样告慰自己。

还记得我看的第一本课外书,《三毛流浪记》,是你带回来的吧!正是那本书让我看到了,外面五彩缤纷大大奇妙的世界,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开始迷恋书籍爱上阅读的吧!那你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绘画的天赋,开始喜欢画画的呢?

我还清晰的记得,在你的书本上、作业本上、日记中用铅笔勾勒出的活灵活现的花朵、人物、动物图像。在新建的我们的睡房里,西边整版的石灰墙面上,你留下的山水美女图前,母亲不知道在那里偷偷流了多少眼泪。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几代农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文艺细胞,在没有任何指导的情况下,把画本描绘得那样维妙维肖的。

你一直都很勤奋刻苦,你的谦和美丽赢得老师同学们一致的好评和喜爱。初中三年你烧掉多少同学偷偷塞给你的情书。你又可知,这么多年,你成了同学们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和惋惜。

初中毕业后,你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当时小有名气的沔城高中。可是你因为体恤父母顾及弟妹,拒绝了老师的强烈挽留,毅然决然的放弃继续学习,当起了小镇皮革厂三班倒的工人。这一做就是三年。你的兢兢业业,你的勤恳善良,你的美丽温厚深得同事领导欢喜。

也是在那时你恋爱了,他高大帅气爱说爱笑,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那股霸气,让你痴痴的傻傻的为他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尽管家里都不同意,尽管他家境贫寒,你还是义无反顾的把自己嫁了出去,做了当时我们附近最年轻的新娘。

出嫁那天,你只花了两块钱,在镇上的理发店,修剪了一下你齐肩秀发。尽管没有鲜花,没有精致的妆容,换了身新衣,你依然是那个时候最美丽的新娘。

婚后,你和公婆家人包了村子里几十亩地的果园。签合同谈事项,打理栽种收摘采卖。你的知识涵养,你的勤劳和善,成了村里村外的一大美谈。不久小侄子降临了,我们都高兴坏了,我也看到了你初为人母的幸福和喜悦。

可是,红颜薄命!太过纯良没有缺陷的你,难道真的如人所说,只能有一个缺憾的让人痛心疾首的人生吗?你走了,走的那样突然,没有留下哪怕只是百万分之一的回旋的余地。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1995年的农历闰8月14日。你用一瓶毒药把自己21岁的生命定格在了那一个上午。当父母被骗说果园有事需要帮忙,从棉田赶过去的时候,当我报着帮你的心情,丢下手头的工作随后赶去的时候,当我扒开满屋子吵闹的人群闯进去的时候,你已经躺在了你家堂屋的地板上。父母亲已然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我傻了,我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你,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我不明白他们说的花露水怎么会要了你的命。我拼命的叫你拉你,姐,你起来,起来好吗,地上太冷了,你会着凉的,那儿不是你该睡的地方啊……

我疯了似的想要找出那个我当时认为的,“杀”你的凶手,却被一群人把我困在了里屋,动弹不得……

我不知道那两天是怎样撕裂的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甩开一路追赶的我,抢着把你拖走,变成了一盒子灰回来。我只知道小侄子瞪着眼睛看着我,他还只有两岁呢!姐,他那么可爱,你怎么舍得丢下他,怎么舍得让他就这样没有了妈妈……

我想你应该是不舍的,要不然你不会几次三番的,出现在我同一个梦里。我宁愿相信那只是一场意外,是玉帝爷爷缩短你在人间旅程,是你王母娘娘想念你,将你招回天界。

姐姐,你走了,留给所有认识你的人无尽的疼惜。远在他省的大姐,因为路途遥远,都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留下此生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还有你品学兼优的弟弟,父母怕影响他的学业,没有告诉在市里上学的他。事后多久,在他一个好心的同学善意书信的提醒后,他独自一人旷课跑到你的灵前,据说痛哭了很久。

姐,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妹妹。只是,你不要那么完美,我宁愿你自私一点,强势一点,我宁愿任你欺负陪你吵闹。我陪你画画,你带我写作,我们互相勉励,一起学习,共同创建我们的文艺梦想家园。

我帮你笔名都起好了,叫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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