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头牛儿

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候,是我当年放牛的时光。

网上有个放牛小伙,在网络上爆红了。那天真的笑颜,满口的白牙,在被紫外线晒红的皮肤下显得多么真实。

其实,跟畜生打交道和比人打交道实在多了。“两面三刀”“人面兽心”这样的名词,其实,都是写人的。最凶猛的野兽,它的残忍也是为了生存,只有人类,才会有嗜杀的爱好。

我的一生,最难忘的是那么一头牛。当我还是五岁的时候,老爸就让我学着放牛了。那一头老牛,好像是叔叔家共养的一头吧,它的牛角比我身高都长。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它是非常地不服我,当爸爸走开,它就把我给顶了,弄得我一身泥。

几次毒打后,也许加上它年纪大的原因,两家人把它给卖了。听妈妈说,分钱的时候分的很少,还卖了一些谷子,才和另外两家人商量着,重新买了一个小牛仔。

我记得,当时的它,被栓在大门口的柿子树下,身上还有黄色的毛发。现在想起来,它应该刚刚离开妈妈,在“哞哞”地叫唤着妈妈吧。

它就这样来到我家了。三家人,每家轮流放一个月,它成了我最好的小伙伴了,每到我放的时候,我都赶它到很远的地方吃草喝山泉水,也只有我放的时候,它增肥都特别明显的,为此,我获得了很多长辈的赞誉。

其实,和它在一起,是最没有压力的。我给它抓牛虻,老妈总是怕它一脚把我踢伤了。我带它去洗澡,它总是弄地一身泥,尾巴甩甩,弄得我也一身泥,泥孩子和水牛,都是那么的般配。

就算不是我放的时候,它路上看到我,也会停止吃草,扬头来看我一看,我就去抢伯太手里的牛绳,大声哭着这是我的牛.......

它渐渐长大了,褪去了黄色的毛发,身体变地黝黑黝黑,牛角渐渐长起来了。每当和其他牛打架,它也渐渐地占据了上风,我的心也渐渐暗爽。

长时间的相处,我们之间好像都懂得对方的套路,我牵着它去稻田中间的小溪里吃草,它就是看到我背过去的时候突然啃一口水稻。仿佛在说:“不能怪我不是牛,实在是水稻长得太诱牛呀。”

每当这个时候,鞭打就少不了了。后面,它看到我的眼神,它都知道我要打它。回家经过稻田边的时候,我只需要扬扬牛鞭,它就直接跑过经过稻田的路,它决不会撒丫子全速跑,总是压着脚步,照顾我这个小主人的速度。

很快,它就当妈妈了。一年一胎,给家里生了好多小牛仔。虽然都卖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可能养那么多牛的。

有一年,一个叔公经过老爸撬牛嘴,撩蹄子地一番介绍,认可了它的小牛仔,准备买下它来做耕牛。

于是,我牵着它,小牛仔在后面跟着,在叔公房子后面放了一个下午。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我把它牵到叔公的牛栏,小牛仔跟进来后,我又把它牵出来,叔公突然把门给拦上,小牛仔就留在栏里面了。

母牛越走越远,小牛仔越叫越凶。后面母牛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眼巴巴地看着我,我不敢去接它的眼神,牵着它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两头牛一直在叫,渐渐地听不到了,母牛一顾三回头,用眼神哀求着我,仿佛叫我带上它的小牛吧。一连几天,它都是“哞哞”地呼唤着,也不吃草了,不安心地到处乱转,要死死地签住绳子,它才会停下来吃两口。

母子情深,不过如此吧。

它,非常“重男轻女“。有一年老爸摔了一跤,躺在床上养伤。犁田的事情,也只有老妈做了。但是它不听使唤,任凭妈妈怎么样鞭打,这里走一下那里走一下,根本成不了陇。

无奈,老妈只能叫大伯帮忙犁了。大伯一喝,它马上就进了状态,自觉地拖着犁,哼哧哼哧地干活了。大伯休息的时候,我也去犁了一把,没有经验的我,完全都是靠它的自觉带着我犁的,后面听我说了后,老妈只能笑笑说一个叔公的羊也是只有他赶才行,叔婆去赶,就回不了家的。

2008年,那个春季的严寒让整个南中国交通几近瘫痪。就是在那个日渐寒冷的的某一天,我可爱的牛儿,被大人们卖给了屠牛户,换取红彤彤的人民币。

当放学回来,老爸特意叫了我,告诉我卖它的原由。其实,我觉得都是掩饰,无非是两家人闹了矛盾,需要分割这个财产罢了。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装糊涂,嗯嗯地应了老爸。

其实,当黑夜来临,关上隔离这个世界的门,我的两眼已经挂满泪光。一个个黎明初曦,我们一起塌碎的光景闪现在我面前,我们没有嚼过同棵草,但是我们喝过同个泉眼的水......

就这样,

在生命中永远走散了。

有时午夜梦回,

我的鼻尖上会漂浮着青草的芳香,

耳边响起它咬扯草根的回响。

多么想,

再次摸摸你长成的角,

那是你的骄傲。

搂楼你的脖子,

你舒坦地呼出一口大气。

该为你打扫卫生了,

该给你干草“铺床”了,

该给你割上一大捆可口的青草了。

一个个深夜里,

你深黑的眼眸在看啥?

小小的脑袋里,

是否会因为看到明月而沉思?

我们一起踏碎过的黎明,

告别过的夕阳,

你是否和我一样铭记?

天空的云彩呀,

好像你的在天上看我,

一生且过,

下生还会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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