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大院子,在这院子里,有一个大“花园”,长着几盆花,站着几株草。花有长寿花、一帆风顺、金钻、玻璃翠,这些花常年翠绿,可费了我不少苦心。它们冬天“蜗居”在我的办公室,夏天,再把它们一盆一盆搬到院墙底下。由于玻璃翠常年开花,我的院子也就有了成为“花园”的可能,因为开几朵鲜花,鲜红亮丽,心里倒是常常藏了这样一份惊喜,因此也就成了我心中的“花园”。花园在前院,草儿在后院儿。
院子里边,明晃晃的,红的张弛有度,绿的娇翠欲滴,一切刚刚合适。
我的院子不是很大,既没有奢华大门,也没有高墙垒砌,任意谁来谁往。不过,可能因为距离“行政中心”较远的缘故,我的院子多半没人来访问,要说有客人,它们大抵都是“不速之客”,是花、是草、是尘埃、是文字,唯独人不会来,不过来了我也不欢迎。比起会说话的人,我倒是更喜欢跟尘埃做朋友。
我的院子一切由了它们去。院子虽然不是太大,可天空是特别高的,阳光照的一点也不比别处少,连每一条墙缝里都充满鲜妍和明媚,那光照哟!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亮得小虫子不敢钻出地面,蝙蝠不敢从黑暗的地方飞出来。凡是被阳光照射到的,皆是温柔的,可爱的。一只只蚂蚁在花盆底下赶集,有悠闲散步的,也有忙碌的“挑货郎”;有成群结队的,也有独自慎行的,在这里,合群不合群,跟谁成为好朋友,一切都是自由的。
院子里,花开了,就像睡醒似的,草长了,就像探出头似的,鸟叫了,就像唱歌是的……一切都是那么快活,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
院墙外面的泥土是自由的,随叫随到,用手轻轻一拍,墙上泥胚子就与你回应,瞬间手舞足蹈,而后轻轻滑落在墙根下的花盆周围,从此花盆们又有了新邻居。草长得不多,一株在地上,一株在墙上,要长哪里就哪里,要长多高就多高,不长也没人问它。一切遂着心愿,萎了也没关系,还是停留在哪里,倘若不愿意,随风旅行也没人拦着。逢着下雨时,雨是自由,水也自由,要流哪里就流到哪里,楼梯下、屋檐下、甚至房子里……到处都是自由,到处都是泥土。水是绘画师傅,要画什么杰作就画什么杰作,无需描摹,一切一气呵成。花儿愿意开几朵就开几朵,不愿意,一朵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草愿意站直了就站直,愿意躺着就躺着,愿意合眼就合眼,风来了,愿意朝哪个方向倒,就从哪个方向倒,倘若不愿意,一会儿换一个方向也没人说什么。蝴蝶随意地飞,一会儿歇在花上,一会儿停在草尖,一会儿飞上枝头,一会儿亲吻地面,谁也不会多问。
我的院子里,天空是蓝悠悠的,又高又远,偶尔有白云来串门,有时它拿着画板,在天空画几幅“大手笔”,有时又搬来棉花来玩游戏。云在天上玩儿,我在小院儿玩儿,玩累了,躺在凳子上休息一会儿,不用枕头,靠在椅子背上,倚着半壁阴凉就睡着了。花儿、草儿、残垣仿佛一起随我入梦,傲游夜空。
谁人要说我的小院儿不识字,我还真跟你急,我的小院儿可是真有魅力,学识渊博。你瞧!“亭台楼阁”有警句,院壁墙落有圣人,这边孔子区别小人和君子,那边三国诸葛言诫子,低调奢华,高端朴素,文静儒雅,悠然自得……都来给它们做陪衬,言古说今,好生快活!
我的院子,朋友很多,它们大多不会说话;我的院子,朋友很少,他们大多不会说大话。
2020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