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组诗)
立春,这是冰雪缓慢的退却
——兼致诗人李龙炳
沐浴后祭祀、开生坟。那是蚂蚁的巢穴
祈福的家人靠近我,他们想要
表述什么?毕竟还没找到生花的落笔
临风河岸的枯柳,仿佛忧郁的
蝴蝶梦,指向红树对词语敏感的触须
我知道,这声音很难企及远处的你
这是沉默的初春,头顶的白鹭已经飞临
红嘴鸥紧张觅食的脖颈。我想
借它的沉默与你说话,就像黑夜
拥有未知的星群,邈远、混沌透着光明
如果,一个字也能打开一个微笑,
我会觉得感动,但那不是垂钓者的幸福,
虽然,过年的人民有些盲目
你说:放开的风景是关不住的!
顺着手指向左看,干涸的河床正在淤积
而天马总要行空。即便是牺牲,
鹰隼也要给大地砸个深坑。而现在是
立春,是冰雪缓慢退却的交接
南下有大海,半月前我们就开始了
准备,从云层的头顶,倾听大地的生音
雨水,要我们等待明天的发芽
无论启攒还是采纳,告诉嫁娶的儿女,
初春正打开着湿润的门楣,
就像从海边回来的人,渴望一个分享
比如一次词语的聚会。雨,少量的下,
他把位置让给陌生的名字
聆听黑云借着灯火强调道德的美
开市,访友,黄历上早写得清清楚楚
那边,掘金的挖挖机掏出了
动土的公文。出行的日子必须推迟
现在来说说户外的油菜,它们的早开
是否预示了夏天的残酷?
诗人柏桦说:“春天的人们涌出了城门”
而我,却拒绝了一个古镇,拒绝了
黄昏嗡嗡的蚊蚋。我拒绝了
一匹狼,却拒绝不了一群羊羔的聚会
此刻,他从山里出来,说冰雪就要
融化;他带回一包种子,一种
可能的纯粹,要我们等待明天的发芽
惊蛰,一只瓢虫想飞过浑浊的云间
他们侃侃而谈在流水的左岸,偶尔有鸟鸣
间或其间。风在舞动的树梢升高了
一小格,下面水声潺潺。云漫摆,有些乱,
等待回音的文字有些瞎喘。呜——
航道上的飞机翻过了高楼下的川西平原
昨天,他又退步在语感衰减的一寸间……
头上的光线总是时隐时现,油菜花泛黄的
正午蜜蜂也没偷懒。玉兰就要亮出
坦白的花蕊,沉不沉默并不需要
重新海选。其实,冬虫与枯草和你一样,
因为蛋疼,频繁了词语春困的发言
此刻,女人正返青在路上的天真烂漫……
瞌睡耽误了光阴一小段。右岸,蚂蚁的
队伍刚走到洞穴与树根的河那边
前面有片开阔地,从端坐的角度看过去,
正好便于歌喉伸展。而对于心跳,
河水的手指并不孤单地抛出了宽怀的花瓣
于是,一只瓢虫想低飞过浑浊的云间……
仿佛柳枝上的芽孢,人民又在稍宽的街边
开始了新的锻炼。虽然雾霾有点粗糙,
却打磨不掉集体普遍催生的光鲜
信不信,坚固不是你脚上耐穿的旧
鞋子,喝茶的人,正独倚河畔春色的护栏
而四下,并未响起万物适时震出的叫喊……
倒春寒,传来抚琴人反串的评弹
唇绛不是翅膀。在水岸,白鹭对麻雀眉下的
花苞讲:请把炫艳推迟一点,
区别:当然不是羽毛的反翦,或舒张
但是,凌晨的拉杆箱还是上了飞机,
说到东方的水乡去标识几个
安排的坐椅。无诗的江南,他已去过四次
发回的照片是乌镇——西栅的午后到
黄昏。夕光仍可目送东指的
枫桥,人民,正挤在粗糙的桥面沐浴金黄
她说茉莉也很腼典,仿佛月色给燕王府的
缱倦缠绵。她们红衫、朱唇,
莫非真能还原——乌啼对霜色的洞穿?
而寒凉,不是锦瑟的体温。小别真的
甚过新婚?子夜窗外有橹声,
灯火幽明处,传来抚琴人略微反串的评弹:
“看看河边柳枝上的芽儿/双重身份的春天
就随风而至。”* 游丝拂面
二十四年,比如,雨巷深处的一把花伞
可他不能引得太多,就像歧义丛生的
另类梦幻:亲人互弑,同僚
倾辗。体会吧,倒春寒,倒春寒,倒春寒……
*取自成都诗人陈子弘诗:《在河边》
春分,在雨丝疏密的某个间隙
他们说:好雨! 说真的就有当春之夜随风
潜入的滋润吗?可能跨过的也就是
几个词的门槛。亡者,已在此前间隔了
二十多年。为什么终归无法把握?
为什么山中早就没了豹子,没有了
狼嚎的集结,他们却再也活不下去了呢?
哀! 让我再为你们分别点一对蜡、三支香,
摆上几朵花,烧几沓纸钱。好像
一切都不是虚设。遥想共同活着的时候,
节俭,花销很慢,几乎都是单数
谁又知道,生命对终点真正的不可控喃?
那一刻,遗憾来不及,叹息也多余
哪有什么“春风化雨”。虽然,性命至今
仍在乎世间的某些重大节点。但
死者啊,反复是否都具有清醒强化的
暗示?扼腕终归比不得现实对活着的人们
去继续想象活着的要义更现实,
所以,在雨丝疏密的某个间隙,我愿
火烧得更大一点,让“钱”走得更快一点
这是可能仍在继续的追思与哀情
当山坳上又一阵风起,火似乎偏了一些
想想这些折戟的小鸟,和前年一样,
焦虑,仅仅是堵在路上的烟云发出的
并非惊怵却稍微有点儿过头的恻隐与哀怨
仲春,梨花开在凤凰的眉间
梨花无趣挑开暗线:“我不得不存在啊,
像他妈一颗尘埃……”走音处
达成了凤凰之某个断面的普遍情感
不是地热,不是炊烟,却有云雾同样的
体验。说是堆砌的下面有机关,
适时打开,就会蒸腾、上升、蔓延……
虽然,天有些暗,花还是咧开了嘴,
水,还是有了缭绕的表面。你蹲了下来,
“嚓,嚓”拍下了情不自禁的心欢
如果,再分派几个着汉服、唐装的妹妹
手提莲花灯从雾中狐媚般闪现,
我想小径的左边,定有心旌似的灿烂
但这仍有想象的更大空间。谁说这人造
的山头不能把思绪拉长一点?
重要的拐弯处,大家都在加速求变
比如嘴角的下坠,能否像草叶一样上弯?
石缝已经绽开了,为什么右边的
凤尾就不能随遇而安?其实,
水分不变的流海也湿润不了干瘪广泛的
两肋。就算盛世可以追加太平,
布袋子,也断不能容忍阶梯的塌陷
昨晚不是吗?你看,他们又按耐不住了,
1∶0,世足赛,忽悠的浪啊,
翻腾的春光下,我们终于打败了南韩!
清明,花朵的象形让人沉湎
如果这是必然的感染,道高一尺的星宿
就能让沉默避免歧义的丛生?
光晕中忽闪的大树,仿佛镜中魅影,
偶尔也在梦里以草叶向下的腰姿,
降低世界因流水的冗长对它无意的冒犯
土丘不是很高,花朵与落木的象形却
让人沉湎。我们欠你的也许很多,
比如,昨夜陷入的一场关于谁谁的谋杀,
那似曾相识的情节使人慌乱。但
你却无法俯身、触摸、说出它的名字
此刻,你渴望马上破解这变形的密码,
乘风声尚未收紧。我知道暗处的
你,一直死盯着手指移动的眼睛,知道
所有的质疑都是徒劳的。是啊,
杏花村里,哪有什么酒家与牧童的遥指
所以,心跳就暂时慢了下来。瞧,
这鞋帮上的尘土,不会总是空留杏叶鞍,
踏青的人民不会总是千人一面
在烟火与树杈晃动的光线里,晦暗是
死者的魂魄还是活人的某个侧面?
谷雨,午后的街头是狂躁的危险期
河岸上是浮动的小碎步。湖面的推波者
虽没有惊喜,却让突兀的指引
赶在了春天定时的尾部。他们吃素,
晚饭是番茄炖排骨。医生说:
前列腺肥大可能是癌,但绝不会是病毒,
炎症嘛,归于抗生素。问题是,
天上并没有传说的大米。小便通畅
固然重要,可耐药性带来的
梗阻抵消不了肾虚的楼盘,水肿的王土
犬伤很难治愈。宠物的开春啊,
乖乖,零距离怎么可以。气温正在上去,
午后沉默的街头是狂躁的危险期
但春色需要颂歌去抬高技术神秘的支持
必需的药价不是控制了吗?
对啊,一半是治疗,另一半是天意
为什么不能多出去走走,像个老人儿
看看赞美的过去。什么叫开发?
落差巨大的台阶说出了它们充分的理由
可窗外的雨水是粗鲁的。有容乃大,
我们也需要某种定力。向东
是大海,树冠上滚下了谷物足够的麸皮
2017.0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