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23跨越千年的叹息

       那一年,息妫(息国夫人妫氏,史称息妫)回娘家(陈国)省亲,路过蔡国。蔡国国君蔡哀侯是息妫从没见过面的姐夫,小姨子难得路过,盛情接待是必然的。蔡哀侯没想到小姨子竟然如此美艳,筵席上咸猪手频频,正派端庄的息妫怒不可遏,当即离开蔡国前往陈国,省亲结束后返程,也绕蔡国而过,直回息国。

      回国后,息妫免不了把姐夫的丑态诉于丈夫息侯。息侯怒从心头起,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息侯找到楚王,说蔡侯仗着与中原各国有交情,从没把您楚王看在眼里(当年,楚国历来被中原各国当作蛮夷排斥在外),我们可以这样教教他该怎么做人:您假装来攻打我,我向蔡侯求救,他必然来救我,然后我们两国合作,消灭区区一个蔡国,还不是易如反掌?这样,不愁他不向您进贡。

      楚王一听大喜,按息侯的方案进兵息国。息国向蔡国求救,蔡侯果然兴兵救援。蔡国军马到了楚息边境时,楚兵趁蔡兵立足不稳发起突袭,蔡兵大败,蔡侯赶紧逃回息国,不料,被息侯挡在了城门下,被楚兵抓获。随后,蔡侯臣服楚王,楚王设宴送其归国。蔡侯恨自己的连襟居然出这样的阴招来迫害自己,便向楚王奏报小姨子息妫之美。楚王心动,派兵前往息侯处,逼息侯带息妫出见。见了息妫,楚王果然彻底沦陷。接下来,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息侯抓了,然后进宫找息妫。息妫叹息道:“引虎入室,吾自取也!”,便欲投井自杀,楚将拦住,劝其苟活以保全息侯,息妫答应了,随楚王入楚(即桃花夫人)。息侯愤郁而死,息国灭。随后,息妫入楚,三年不与楚王说一句话,楚王为了迎合息妫,转而进攻事件的元凶--蔡侯,顺手又灭了蔡国。

      还是那句话:南美洲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起了北美洲的飓风。追溯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多事件,起因往往小得令人难以置信。息蔡两国唇齿相依,在群雄环伺的夹缝里能生存下来,靠的就是抱团取暖互相驰援,就像前面提到的蔡哀侯一样,当息国发出求救呼唤时,立马提兵前来救援,哪怕面对的是强楚也无所畏惧。然而,正是蔡侯的猥亵引起息侯的愤怒,“引虎入室”后,小事酿成了大祸,两个国家就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扫去历史混沌的迷雾,息妫一句“吾自取也!”为整个事件留下沉重的注脚。几千年历史演变下来,发出这样叹息的人,又何止息妫一人?

      就像毛姆说的:“等你年事稍长,就会发现,要使世界成为一个尚可容忍的生活场所,首先得承认人类的自私是不可避免的。”同理,人类的苟且和卑劣也跟自私一样大肆存在于空气中,你可以高尚,也可以纯洁,但你无法做到身边的人也像你一般高尚、纯洁,当你像息妫一样遭到来自蔡侯的猥亵,该怎么办?

      这就涉及到一个永恒的话题--度。如何合理掌握每一件事的度,如何既表达了愤怒又保全自己的安全,这是一个世界级的难题。

      很多年前,因为工作关系,小强带女朋友小花参加了一次宴请,作东的是一个企业的老板,就叫“大胖”吧。饭后大胖带大家去KTV唱歌,不知是大胖喝多了还是小花长得太美,大胖的手脚明显不老实起来,时不时碰到小花的某些部位,小花跟小强说肚子不舒服,先回去吧。于是他俩提前告退。几天后,大胖又邀约大家聚聚,小花直接告诉小强,说我们不要去了,大胖不老实。又过了几年,大胖因为负债累累加上打架斗殴伤害罪,进了牢里。

      小花的度掌握得堪称完美,既远离了大胖这样的垃圾人,又避免了让小强陷入两难。几千年前的息妫如果也能淡化蔡侯的侵犯,历史的演化必然是另外一个版本。所谓“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站在不同的角度看问题并思考之,就能得出不一样的结果。“是可忍孰不可忍”者,必然针锋相对;“退一步海阔天空”者,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宽广。

        懂得退让的人,大体上不会发出“吾自取也!”的喟叹。如果无法掌控局势的发展,遇事学会忍一忍,给自己也给他人多留一点空间,当属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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