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细雨扑打车窗,纸箱里的小多多缩成一小团。我接过这轻飘飘的生命,它安静得令人心慌——原主人那个局促的男孩,只留下句“抽不出时间照料”。它瘦得硌手,一岁年纪,绝育过了,却像片褪了色的、沉默的云。
带回公司,它终日蜷在角落,春日随猫群迁入猫塔才稍见生气。它银金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动,与小松鼠、奥利奥追逐的身影交织;唯独琥珀色眸子里那丝忧郁,如窗上擦不净的薄雾。因公司已有布偶猫名唤多多,它便成了老五“小多多”——这名字贴合它无声观察世界的姿态。
别的猫在室内扑腾飞虫,小多多却偏爱八楼窗台的月光。它轻捷跃上,脊背沐着清辉,凝神窗外,仿佛天地间只剩追捕这一件事。兴致浓时,甚至蜷在空调外机冰冷的铁壳上安眠,任夜风梳过毛发。
那次失踪毫无征兆。几日寻它不见,心焦如焚时,七楼邻居群里发来消息:夹层中有猫彻夜哀鸣。悬下系绳的食笼在凄风苦雨中晃了一夜,徒劳无功。次日清晨,物业电话带来奇迹——纸箱静置门口,小多多安然蜷卧其中。后来才知,是两位物业人员淋着细雨,用食物诱哄两小时,才将这执拗的生灵纳入纸箱。
自此,我总忍不住多抱抱它,逗猫棒的光点摇动时,它琥珀色的眼珠会追随流转。渐渐地,它开始蹭我的裤脚,不再固执地投向窗外深渊,而是卧在离我最近的沙发角落,一团微暖的寂静。奥利奥被送走,马哈鱼有了幼崽,唯剩小松鼠是它默契的伙伴。它们常并排伏在落地窗前,看流云舒卷,听细雨叩窗。
小多多依旧安静如初,吃饭、饮水、埋砂,一切悄然无声。只是月光再次流泻窗台时,那银金色的身影,如今只在厚厚玻璃后安然静卧——窗外清冷的狩猎场,已成了隔世风景;窗内这方暖光,才是它最终认领的归巢。
此刻它蜷在沙发垫的凹陷里,均匀呼吸着。寒夜窗外,月光空自漫流,照着寂寥的空调铁壳——那里已无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