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面——“可口可乐资本主义”生成史

      被戏称为“肥宅快乐水”的可口可乐几乎成了我们所有人的生活必需品。只要3.5元就能买下一听可乐,随着易拉罐拉环的一声脆响,其中的糖分、咖啡因迅速进入我们的血液,满足感随之而来。如此廉价的快乐来源,怎能不受到人们的钟爱。平均每天,全球要销售18亿份可乐,。作为其生产者,可口可乐公司成为了全球历史上盈利能力最强的企业之一。这家1886年在美国南方小城亚特兰大诞生的公司是如何成长起来,并创造巨额财富的,其背后的经济和生态真相又如何,这正是《可口可乐帝国》一书要探讨的话题。本书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公民可乐的崛起”讲述了可口可乐公司的传奇历程,第二部分“可口可乐帝国的代价”则讲述了这个崛起的饮料帝国让环境和社会付出的高额成本。

      19世纪80年代,内战老兵彭伯顿在贫病交加中,决定仿制当时风行的维·马里亚尼的法国成药,为了与正品相区别,他添加了一些特殊成分,主要是来自西非的柯拉果粉末,并将这一新饮品命名为Coca-Cola(可口可乐),此时的他不会想到这将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品牌。之后,历经艰辛,在与百事可乐等竞争对手的搏杀中,可口可乐公司逐渐成长起来,并在20世纪之交踏上了征服世界的征程。但这一成功并不是内部生产带来的,它采取的是商业模式是利用公共基础设施来加工原材料和运输成品,从而尽可能降低前端费用和分销成本。可口可乐公司起初主要靠出售浓缩糖浆,再分装出售,这多少就埋下了其发展策略的基本路线。在后续发展过程中,可口可乐公司也走过弯路,尝试过直接介入原料生产,但效果不佳,这使得其最终回归运用外包策略的模式,依靠外部供给或政府补贴获取低价原料。例如,就其主要原料而言,水高度依赖公共自来水系统,正是政府对于公共基础设施的投资和支持,使得可口可乐公司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产品。蔗糖来自古巴的种植园,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及战后初期,得益于美国政府调控下稳定的蔗糖市场。咖啡因来自孟山都和其他化学制剂公司的供应。从这个角度来说,可口可乐公司属于采掘工业,只不过其采掘工序通常被隐藏起来或者由他人完成。

      在百余年的历史中,可口可乐公司成功抵挡住了吸收外部企业进行纵向一体化的诱惑,其拥有影响全球商品价格的购买力和控制力,但始终保持着简洁的组织机构,依靠“加盟连锁”和外包方式不断扩张,抢夺供应链上下游其他企业的利润,最大程度减少了开支并避免原料市场价格波动可能造成的风险,藉此构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此外,得益于出色的市场营销,可口可乐公司成功抓住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机会,通过与军方合作,在整个战争期间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军方的认可也相当于为公司提供了极佳的免费广告。战后,借着美国政府支持海外私营企业时代的到来,可口可乐进一步扩张了自己的商业版图,到1971年为止,公司大约53%的利润都来自海外市场。

      可口可乐公司声称自己的商业扩张会给全世界带来好处,不但会“给消费者带来精神上的愉悦”,还会为人们“带来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商业利润”。但不可忽视的是,为了支撑其商业帝国的运营,可口可乐公司让外部公众承担了大量成本。最直观的,一是数量惊人的白色污染。大量塑料可乐瓶,这些垃圾在填埋场堆积如山,造成了巨大的环境污染。二是日益严重的肥胖问题。上世纪70年代,可口可乐公司用高果糖玉米糖浆替代了蔗糖,这极大提高了可乐产量。随着摄入的高热量食物越来越多,美国人变得越来越臃肿不堪,肥胖问题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而更隐蔽的代价包括,可口可乐公司在一些干旱地区不断向地下挖掘,从超负荷的地下水源中索取所需的原料用水;为了满足公司对甜味剂的需求,美国中部大平原地区各州脆弱的生态系统变成了无边无际的单一玉米地,农民使用大量肥料和农药来保证玉米产量,使得土壤严重超负荷,等等。事实证明,可口可乐公司从外部获取了大量资源,但其创造出的价值却可能无法弥补整个社会为此付出的成本,最终将难以为继。

      作者将可口可乐公司的这种商业策略称作“可口可乐资本主义”,以此指代20世纪之交美国销售界的巨头们运用的外包策略,麦当劳、百事乃至苹果公司都利用这种策略赚取了巨额利润,而可口可乐公司无疑将这个策略发挥到了极致,成为这类策略模式的代表。这种模式看似轻量化、低成本,占用资源少,但实际上,其需要所在地区在自然资源、财政、社会资本等方面源源不断的供给,并依赖其他产业的过剩产品获取利润。这种模式可谓是资本逐利本性的鲜明体现,一切服从于无情的商业逻辑,企业不断追逐着利益最大化,却将成本转嫁给了上下游供应链以及社会大众,由此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和环境问题。作者认为这种模式不可持续,并呼吁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四个字——“节制资本”。

      实际上,近年来,各类移动互联网乃至传统企业大量使用外包员工,典型的如打车、送餐等平台大量使用外包,都是采用了这种不断积累利润,而将经营风险外化的策略,所以这种“可口可乐资本主义”离我们并不遥远。重要的是,我们是否应该让它们继续下去。 或者说,作为消费者,我们应该继续选择以可口可乐为代表的的消费主义生活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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