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是我们这个大家庭是过的最其乐融融的,也是我童年最温暖回忆的几年。
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姐姐初中都要毕业了。弟弟刚刚上小学,爸妈筹划着盖一院子新房,孩子们都大了,再不能一炕挤着一大家了。爸妈在村里申请了一个庄基地,在我们村的最东头。盖房子,钱首先是最重要的,爸爸妈妈虽然省吃俭用,但是要攒够盖房子的钱还是远远不够的,爸爸和二叔说了他盖房子的想法,但是钱还差两万,二叔二话没说,说那两万他来拿。
就这样,我们家好看宽敞的青砖大瓦房盖了起来,不同于小叔的带楼梯的平房,我们家的房子全是砖瓦结构,上面木质房梁用无数的木椽搭架,覆以稻草泥巴,最后在上面一层层用红色的瓦铺顶。妈妈说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农民就要讲实惠,房子不能只图好看,一定要好用。
在我们家盖房子的时候,爸爸和他师傅全程带人施工,妈妈每天忙着给工人做饭,二叔中间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拉着这样那样盖房子能用的上的材料。小叔和小娘一次都没回来,直到上房梁那天,我们老家都要摆席请客,家里的亲戚都会赶来祝贺。
在我们家老宅院子里摆满了请客的桌椅板凳,我小叔和二叔也都早早赶回来。这次是二叔开的车和小叔去的县城采购了肉,菜,蛋,油,和各色调料,都是小叔掏的钱。那天的酒席听说也很丰盛,而我依旧没吃上。因为新宅那边,吃饭的时候,所有匠人都回去坐席了,他们要接受主家的答谢,而我成了看工地人最佳人选。
妈妈想起我的时候,让吃完席的姑奶来替换我。我到家时,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只吃到了大锅里剩的不多两个菜。爸爸喝醉了,听舅舅、舅妈他们在那聊天,说大哥今天太高兴,把剩的菜、肉都让大家往家拿,村里有的人拿的大袋子给自己装油饼,装菜,隔壁的奶奶趁妈妈送客人连厨房的半桶油都拎走了。我还听他们用羡慕的口气说,人家三兄弟关系真好啊!大哥把这一院子老宅送给老二了,说要让弟兄三人在村里都要有一院子房。因为二叔已经是城市户口,在老家是要不到庄基地的。我想,那天爸爸喝醉了,肯定是很高兴的,二叔也一定是高兴的,尽管这一院子老宅,对当时的二叔来说不值什么,但是这是真正的弟兄和睦。
我不知道小叔高兴不高兴。我想看到两个哥哥都这么高兴,他也是高兴的。
我家终于搬进了新房子,但是自那年后,我家过年再也没有之前那么人员齐全了,似乎也没那么热闹了。小娘除夕再也没有和小叔一起回老家过年,有时是小叔领的堂弟回来呆两天,有时小叔一个人。小娘只在年初四的时候,和小叔一起去小叔的奶奶家拜年,有时候回来打个到,但是从没有过夜。
只有二叔家,还和我们一家,依旧是每年除夕的时候一起过的,二娘和妈妈还是说不完的话。
有一年除夕,小叔一个人回的老家。那天下午,他让我和弟弟陪他一起去他的房子贴对联。那幢当年阔气的三间平房,经过这么多年风雨的洗礼,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气派。当他打开那把已铁锈斑斑的大锁,映入眼帘的家具,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那种格调。那么好看的天蓝色木质家具,油漆有的地方已脱落,早已失去了没有了当时的光泽。
小叔进城前,将他的家门钥匙,给了隔壁的叔叔,连同这个家的使用权。那时候因为大家都很穷,那个叔叔,便把他的家具抬到自己家摆着,家里来了人都羡慕这个叔叔家的阔气。可是随着时代的变迁,人家自己有了新家具,不需要用这些家具装门面了,所以又给他抬了过来。
小叔的平房由于漏水,好多地方都被雨水弄得斑驳。小叔看着一屋子的没有几个好的家具,脸色有些凝重。我们跟着他进了卧室,那里面,有面墙上挂了几副照片,有他新婚后那次照的。
还有一张是我爷爷的遗像。就是当年在姐姐百天时,爷爷看完戏给自己留的,唯一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当年分家时小叔哭着闹着从爸爸那里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