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提上篮子割猪肉”,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割肉就意味着过年,改善一下味蕾,满足口腹之欲。
那年头,农民种地填不饱肚子,养猪吃不上肉。一年到头忍饥挨饿,更别说吃肉,只有过年才能动点荤腥味,割点肉吃。
没想到,那一年的腊月二十六,老爸如中了彩票一般,竟然在城里的垃圾堆里捡到了肉票,而且是好几张,具体记不清楚了。
那时市场商品供应不足,为保证群众基本生活的需要,国家决定实行“计划经济”,发放各种商品票证来分配商品。
肉票是城里有工作,吃供应的人才能领到的,农民是在村里分着吃。肉票农民一般是见不到的,幸好父亲赶马车送粪经常进城,见多识广能认识肉票,就捡了回来。
父亲是农民,不知道让不让买,只能拿着肉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供销社看能不能割到肉。没想到还真割到了,不记得肉票有多少,反正老爸割回来的猪肉有五六斤,要知道那时能有这么多肉过年,用现在的词说,简直就是奢侈。
晚上父亲到家,我们一家人高兴得简直无法形容,感觉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尤其是我们兄妹四个,想想不用再眼巴巴地看着邻居孩子吃肉,直流口水了,自己也能敞开肚子吃了。
以前母亲做肉都是小炒,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多肉,决定再做一些炖肉。这可把我们乐坏了,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诱人香味,这不就是浓浓的过年的味道吗?
我们迫不及待地围着锅台转,出来进去的跑着跳着等着,等肉炖好了,母亲索性盛了一碗,放在桌子上,让我们兄妹一起吃。热气腾腾的炖肉,那个香啊,现在想起来还是回味无穷,应该是我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吃得最香的猪肉。
尤其比我大五岁的姐姐,手勤嘴快,不知道她吃了多少,只知道吃了那顿以后,她就再也不能吃肥肉了,现在想想可能是热肉吃得太急,就是俗话说的吃伤了。就如《活着》里的苦根,吃豆子撑死,那时物质的贫乏,人们长期忍饥挨饿,生活的艰难是现代人想象不到的。
高兴的还有母亲,正月招待亲戚,不用再发愁做不出像样的饭菜来,做饭的都知道,有肉好做饭。尤其是本村的姑妈家,一来一群,七个孩子加大人,孩子们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起饭来,那真相当于“七郎八虎”勇猛。
俗话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母亲做饭除了发愁还是发愁,都是父亲的亲外甥,他们也盼望着拜年来我家改善一顿伙食,今年体体面面的饭菜母亲心里是有底了。
父亲像是喜获丰收看着满意的收成一样,跷着腿坐在凳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地吃着肉。我们偶尔也会夹一口,喂到父亲嘴里,父亲总会乐呵呵地说:“你们吃就好,你们快吃吧”,父亲笑在眉梢,乐在心里。
那一年的饺子馅肉也多了,那一年的烩菜肉也大了,那一年的亲戚也招待好了,那一年父母的愁眉也舒展了。那一年的年味,就是能吃到肉吃,父母亲的笑脸,成为我记忆中最丰盛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