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几乎读了整个六月。有些章节看了几次,翻到那就看那,节奏舒缓、故事散淡。
全书分为两辑。第一辑记忆之中,记录了在喀吾图和阿克哈阿拉村细碎坚韧的生活画面;第二辑角落之中,原生态书写了李娟和母亲及高龄的外婆随牧民迁徙、流动的日常:开杂货铺、当小裁缝、帮往来的牧民车衣裙,去大山深处采野生木耳。春天沙依恒布拉克草原上鼓胀的帐篷,夏季牧场上喧嚣盛大的阿肯弹唱会,入冬后瓷实的迢迢雪路……戈壁、草原、森林、雪山、骏马和牧人,细腻明亮的文字展现了游牧民族在边地深远丰富的生存景观。
儿子看这本书之前,问我书怎么样。我说这本书的文字和李娟的人一样,坦诚、松弛、明媚、快乐。关键一点,我认为值得读是因为共情。我和李娟几乎是同时代的人,即使生活环境不同,但在她的故事中,我能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童年、少年时代。
李娟在库委每天都会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用来睡觉,躺在干爽碧绿的草地上,看浓烈蓝色的天空,均匀地分布着一小片一小片鱼鳞般整整齐齐的白云。我小时候夏天的夜晚,屋子里热得睡不着,爸爸总是提几桶水把平房屋顶洒湿散散暑气,铺上凉席,躺在上面。仰望天空,满天繁星,还能看到流星划过。隔壁邻居都会呼喊聊天,听着蛙声蝉鸣进入梦乡,睡呀睡呀,也不知道几点醒来,晕晕乎乎下楼回屋继续睡。
李娟曾言:“阿勒泰的天空是我见过最纯净的蓝。”而家乡的夜空也有我记忆中最闪亮的星星。那些消逝的岁月,是我们永远无法找回到的。
小时候和李娟家一样,我家也有个小商店,是我们村开店最早的一个。爸妈厚道热情,价格便宜,再加上村子实在也闭塞,生意很好。常常午休时他俩在阁楼睡觉,我就坐在柜台里边看《故事会》边看店,偶尔有人买麻糖、针线之类的,我就当起了老板,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能做事儿了。那时候瓜子不用称,就用手抓,一毛钱两大把。后来村子里陆续又开了两家,我居然偷偷从抽屉里拿钱去别家买东西,总觉得别家店里的糖更甜,贴画上的翁美玲、黄日华更好看。
李娟写和妈妈在森林里采木耳,妈妈很有经验的告诉她,还没有腐朽的红松木上长木耳,白松上是不会长的。李娟向她请教如何分辨红松还是白松。妈妈想了半天,最后回答一句废话:“长了有木耳的是红松,没长木耳的是白松。”读到这里,我大笑,多么有趣的妈妈。我不记得我采木耳是在哪种树上,大抵是榆树吧。我家院子里南墙根有几截树,横卧着,几乎不见阳光,深暗、阴潮,常常有蚯蚓、蟋蟀出没。要是有几日连着下雨,就会生出木耳,木耳隐蔽、有生命力,一排一排并立在倒落的朽木上,也会单独一朵,像最神秘最敏感的耳朵,也有没有成形的,一摊黑乎乎、黏糊糊的,我就拿着一个水舀子去摘,怎么个吃法完全不记得了,只觉得是改善了生活,于是常常盼着下雨。
还有去澡堂子里洗澡、抓蚂蚱、打电话,那些看似随意的日常,李娟原生态的展现了出来。读这些文字会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心一下子就透亮了。记得有个书评说,全中国有无数个李娟,但只有一个李娟在阿勒泰。只愿我们能像李娟那样去闻花香,去听雨声,去热爱山川河流,去见相见的人,去做那个最想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