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夜晚终于来临了,我躺在太太床边的地板上,心怦怦乱跳,打算一夜不睡,就这么挨到天亮。黑暗中,几乎听不到太太的呼吸声,大概她也没睡吧。
凌晨两三点外面刮起了大风,夹杂着树枝,啪啪地拍着窗子,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隔着厚厚的窗帘,隐约可见玻璃上映出一张模糊的脸。
太太打了个寒战,颤巍巍地叫道:“风荷。”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回答,双手紧紧攥住被子,就地打个滚,藏到床下。接着,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叫道:“我回家了...回家了......”
这是从地狱中传出的哭诉吗?太太惨叫一声,语无伦次地喊着:“别...别,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偷动了刹车......别害我!”“咣”窗子打开了,狂风呼呼叫嚣着灌进房间,把家具上贴着的符刮得满屋飞舞,一个黑影站在窗台上,碧绿的眼睛阴沉沉地望向床上,纵身一跃......“啊!”太太的喉咙像被掐住,猝然无声了。
我全身僵硬,像被长钉钉住,一动不敢动,转瞬便失去了知觉。
早上,是梁律师把我从床下拖出来的。他拍着我的脸颊喊:“风荷,醒醒。”我睁开眼睛,今天是七月十六日,三天终于过去了,太太却死了。她瞪着眼睛躺在那,四周是一地凌乱的符纸。惨白的脸上有道长长的血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嘴边。梁律师判断她是受到过度惊吓猝死的。
我告诉他:“太太昨晚承认是她动了那个小蜜和小少爷的刹车。”
“唉,真是报应,我已经报警了。你好些了吗?去给我倒杯茶来。”我依言端来一杯热茶,看着他接过去慢慢抿了一口。
“现在老爷的遗产怎么办?捐给慈善机构吗?”我问。
梁律师眼镜后的目光闪烁,沉吟道:“他还有个干儿子。”
“干儿子在哪里?”
“就在你面前。”他笑了。
我默然的点点头“其实一直都是你搞的鬼吧?黑猫、空竹、地毯上的血,还有昨夜的鬼叫,故意策划了这出戏。”
“呵呵,风荷,你脑筋倒很活泛,我也不会对你怎样,按照约定我付你钱,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不,我不要钱。”
梁律师眉毛一扬想站起来,却是徒劳,我已经在茶里放了麻醉剂。他瘫倒在太太身边,眼睁睁地看着我在房间里洒满柴油,烈火熊熊烧起来的时候,我听见他凄厉地惨叫:“你这个疯子!连钱都不要!”
我凄然一笑。
钱有什么好?因为钱,我年轻的母亲去给老头子做小蜜;因为钱,我从小尊敬的大妈偷偷弄坏我们的刹车;因为钱,我跌下山崖没有死,却毁了容,并失去做一个男人的权利,生不如死......
我叫风荷,是个高大的男人,七月半这天,我回家了,再也不离开,永远。
——完(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