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夜没有星光，可以了。

从柜子底部翻出两年前在广东打工时候在街边小店买的哑黑色套装衣服与黑色鸭舌帽及布鞋，拖出床底下的储物箱，一阵的灰尘漫天飘洒着，掀起箱盖，拎出背包，拉开拉链，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羊角锤。

我笑了，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了。

这个城中村道路上是没有监控的，只有村头李村长的门前和张寡妇的店门前有安装了一个监控。我大大方方的穿过人群走到张寡妇店里

“小娘子，来两包白狼”。

“好嘞，怎么的，这么晚没烟抽啊”

“是啊，抽完了，攒了一部小说的更新，晚上要看很久，没烟抽我可是吃不消的”

“少抽点烟，你这瘦不拉几的样子烟再这样子抽，会短命的哟”

“别瞎说，算命的说我能活一百二十岁呢”

“滚你娘的哟”

“哈哈哈哈哈”

边走边撕开包装，熟练的抽出一根烟，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火花马上窜了上来，不小心还烧着了我额头的毛发，也顺便照射在我兴奋的脸上。

是啊，我是该兴奋的。五年了，整整五年。

二

熟练的套上黑色套装，戴上帽子，背起背包，打开靠窗的床头灯光，把充满电的手机搁在床头，设置了自动翻页，掀开窗帘的一角，看了下门外没有人了，蹑手蹑脚的开起房门，再带上房门，晚上十点的村落，已经寂静的只有鸟叫声了。穿梭在每个房子熟悉的阴影里，可能因为，脚上套了鞋套的缘故，行动总是有点不太习惯，比预计的时间多了两分钟，也没事，没大影响了。

十八分钟后，我站在二环路边缘了，我脱下鞋套放进背包里，又拿出口罩套在脸上，再从背包的侧边翻出一个黑框眼镜戴上，整了整帽子，带上布手套，往一处民宅门口走去，他们总喜欢破坏掉美团单车的锁给自己私用，每次都会放在他们围墙的对角的墙边。

果然，找到了。

压低鸭舌帽的帽檐，跨上单车，满悠悠的骑着，走街串巷的骑着，偶尔也骑到马路上，但是又迅速的往角落里移动，装作不熟悉路的样子。目光从眼镜的边缘透出来，又打量了下这座城市，这次是真的认真的打量了它，虽然这条路我已经走了无数遍了，每天去工厂上工都是从这条路走的，我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塌陷的坑和每一个监控探头分布的位置，也熟悉每一颗植物的高低甚至于每一家店门关闭的时间。但是我没有打量过这条街道，今天初识，还是略觉得静逸甚至于端庄。

故意在一个因为道路塌陷产生的沥青块上撞击了一下，顺势摔倒在地上，手掌触碰了一下裤兜，掉出两把之前马路上捡到的商品房入户门钥匙，又赶紧的爬起来，弯下腰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捡起钥匙，按了按右脚的膝盖，一瘸一拐的走向趴在地上的单车，扶起他再跨上去。

我想，如果这时候有人看我的脸，一定是满脸笑容的，那种得意的笑容。

三

我到了啊，我终于到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村子，他好像和以前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样的冷漠，与距离感。

但是，今天我觉得他很亲切。

把单车侧倒在草丛里，熟练的穿过村道，当经过我的老宅子的时候我也没有丝毫停留。十一点了，除了院子里偶尔传出来的狗吠声，再没有其它的声音了，绕到它后门地方，伸手在防盗网的角落摸出钥匙，果然，他还是把钥匙放在这里。掏出裤兜里的烟，点上，是的，不是白狼，是炫赫门。静静的蹲在地上，看着他一点点的燃烧，再抖落烟灰，没有人的口齿的加持，终究燃烧的还是有点慢，终于，抖完最后一次烟灰，扔在地板上，使劲的用脚尖踩灭它。

院里的狗开始叫了，迅速的插上钥匙，转动了一下，门就开了，路灯的光一下子洒了进来，把我的身影拉的很长，带上门，厅里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静。

步鞋的底很软，踩在花岗岩的地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朝着印象中的楼梯走去，果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没有改过，还是熟悉的不锈钢扶手，使劲的握了下，在上面留下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然后扶着它，一步步的往上踏着。

是了，你还是习惯睡觉不关门，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个习惯。

站在楼梯的角落，抬起左手臂，把背包放在踏步上，拉开拉链，拎出羊角锤子，使劲的握了握，似乎可以感受到他也在传递给我力量。

放心吧，马上可以实现了。

走进房间，他正侧身躺在床上，两只脚中间还压着半床被子，右手伸长了压在左手上，房内传来轻微的鼾声，我看到他的额头上冒着一点汗珠，双眼禁闭着。他也老了啊，眼尾纹都慢慢形成了沟壑了，呵，有那么容易老？你睡觉倒是睡得安详啊。

慢慢走到他的床边，贴着柜子。右手拎着羊角锤，手握紧了下，又松开了，身上抖擞了一下，好像汗毛都竖起来了。终究还是有些不忍，我有些想放弃了，我实在下不去手。

“当初，他砸过去时候怎么不手软了，现在你手软，对的起你这么多年吃的苦吗，对的起他妈”

我坚定了，手指搓了下木棍，让羊角锤的羊角朝向前面，抬起来，使劲的抡向他，他的太阳穴，羊角深深的陷进他的脑袋里，他身体使劲的抽搐了几下，眼睛睁开嘴巴大张着想要呼喊着什么，迅速的用左手整个盖住他的脸，掌底使劲的托着他下巴，不让他张嘴，手指朝着他的眼球抓去。整个手掌盖在他的脸上，他使劲的挣扎着，脑袋里流出的血混杂着浓稠的白色的不明物随着脑袋的摆动洒在他的枕头上与被子上。右手又拉着木把柄使劲的把他拉到我的身前。

他好像看见我了，他惊恐的看着我，盯着我，深深的盯着我，喉咙里使劲的喘着粗气。

“别看了，是我”

他停止抽搐了，我拔出羊角锤，转动了一下，用锤子的那部分再锤过去，一锤两锤三锤、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锤的手都酸了，浑身的劲好像都用光了。这下你真的死了吧。我把锤子在他被子上蹭了蹭放在地上，拖过他的被子盖在他身上，转动了一下他的身子，把他团成一团，又转身从他柜子的上方拉下被子，好几毯，一毯盖在他头上，再拉过一毯盖在脖颈上，再把剩下的毯子张开，密实的把他上下身子全部盖住。

这下，你就没什么味道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

我又掏出炫赫门，点燃，再看着他慢慢的燃烧，看着他燃烧殆尽。扔在地板上使劲的踩了踩他，我可不能让他着火起来的，不然，别人怎么会知道他走的这么好的呢。

四

再见啦，我走了。

拎起羊角锤，把他放进楼梯角的背包里，背起走下楼去。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下手套和身上留下的不明东西。拉开后门，走了出去。

又走上来时的路了，我骑上单车，慢悠悠的骑着它，昏黄的路灯，此时看着感觉真灿烂啊，就像是日出一样美好，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反正我就很兴奋，打心底的兴奋，嘴角现在估计都笑开了花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骑到一半时候，我停下来站住，又按了按膝盖，毕竟，刚才，我可是摔倒过呢。

好了，把车还给你们，真心感谢你们。

把车直接停在他们存放的原位置上，慢悠悠的走进草丛的黑暗里。踩过一片庄稼地，在一处农田的旁边有个一人高两人宽的洞穴，我翻出放在这里的一个油漆桶和半瓶汽油，脱下衣服、帽子、手套、布鞋，把整个背包都扔进去，撕开烟盒点燃扔到桶里，看着他燃烧了起来，漆黑的浓烟飘起来，又浓进了这个夜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没一会的时间，桶里就只剩下一团黑色的物体和一个烧成黑炭的木棍以及一个羊角锤。我提起桶走到河岸边，使劲把羊角锤扔向远处，木棍，铁桶和黑色灰烬就扔在河面上，因为我知道今天的河水流动的速度不慢。过了今夜，也不知道他们各自会在哪个岸边靠岸，亦或许会沉入河底了。

五

在路沿石底部翻出一双拖鞋，村里家家户户都必备的那种款式，我又从熟悉的地方跨入阴影里，长呼一口气，关上门。

到家了啊。

拿起手机，关闭自动翻页，同时点燃三根烟，使劲的抽着，让身上沾满烟味，换上睡衣，再套上拖鞋，又走到张寡妇的店门前。

“来来来，速度来一碗老坛酸菜面再加个香肠”

“要死啊，这么晚还不睡”

“看的更起劲呢，睡什么睡，我今晚要看完它的”

“注意点身体啊，年轻小伙子的，搞得身体这么差”

“你怎么知道我身体差的，要不要试试，嘿嘿”

“滚，狗嘴吐不出象牙”

“哈哈哈哈哈哈”

迅速走回家，烧开热水，真棒，今晚的泡面味道非常独特，是这几年吃的最好吃的。

躺在床上，迅速的刷着狗血剧情的小说，加快抽烟的频率，渐渐的，我陷入沉睡了。

六

“你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在哪里”

“在家里啊”

“有人可以证明吗”

“我就在家里啊，看小说，怎么证明啊”

“你再想想，对了，你手机给我看下”

“拿去吧，对了，我后面还去寡妇店里买泡面了，你们可以问她”

“好，你等一下”

七

“李sir，我查了他手机，昨晚定位都在家里，手机里也有小说的浏览记录，两包烟都抽完了，家里没看到什么可疑的物品的，而且他走路也是正常的，没感觉膝盖有不舒服的”

“好，那放他走吧，不是他”

八

“你走吧”

“什么事啊，领导”

“**村的村长昨晚被人在家里杀死了”

“李恶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终于死了，他妈的，本来就该死”

“好了好了好了，人都死了，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说，当初他害我害的那么惨，他就是该死，我还想报仇了，没想到死的这么快，也是罪有应得，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的，被人杀死也是活该”

“好了好了，赶紧走了说什么着呢”

九

“李sir，到底会是谁干的啊，这仇估计很大才会这样子杀他吧”

“现在麻烦，只能查到单车出来，到边上就一点线索都没有了，是一次有预谋的犯罪，监控那边截取的图片查不到具体的人，服装都是老款式，现在整理出来的就几个线索，你们回头整理下”

“好”

十

警方寻人通报

中等身材，一米七高，近视，近期右脚走路会有点瘸，习惯于抽炫赫门，对城市偏陌生。

十一

一生中，可以喜欢很多人，但心疼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