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附近的一个私人博物馆,除了古玩字画以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摆钟,其造型推测与《红楼梦》时代接近。虽然《红楼梦》离当今时代已有300多年(按:《红楼梦》的成书年代是18世纪中叶,主流红学届推测是1735—1745 ),里面人物的生活场景与现在相去甚远,但因为贾家的富贵奢华,还是有很多在当时非常具有现代感的进口洋玩意儿。虽然在今天都是普通物件,但在当时,却是绝对的奢侈品,在贾家比比皆是,搁普通人家绝对的一个就破产。不信看看官四代贾宝玉这个潮流感爆棚的小男孩的一些东西。
第28回,北静王将皇帝赐予的茜香国女王上供的大红汗巾子给了蒋玉涵(琪官),蒋玉涵又将之给了贾宝玉,宝玉则将自己的一条松花汗巾解下来送给了蒋玉涵。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事件。
第41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误入宝玉房中看到的西洋穿衣镜。镜子还有机关——宝玉在房中睡觉,必须要放下镜罩,否则便会做梦(第51回)。这块西洋穿衣镜必须要有一大块平面玻璃才能制作,当时要得到一块这样的玻璃是非常困难的,平常人家是很难获得的,只有贾家才消费得起。
第19、45回,贾宝玉随身携带小金表。19回袭人晚上规劝宝玉,秋纹劝他们早点睡,宝玉命取表来看时,果然针已指到亥正(22:00);45回,黛玉生病闷制《秋窗风雨夕》,宝玉晚上打扮成“渔翁”来探望,向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一个金表来看时间,读者们才知道原来小金表的形状是核桃大小。还有第63回,晚上姑娘们给宝玉过生日,玩到很晚,宝玉要过表来瞧了一瞧,已是子初初刻十分了(23:25)。可见不仅宝玉有小金表,仆从也有随身携带的表。只是那时表示刻度的还不是而今的阿拉伯数字,而是传统的十二地支。
第52回,西洋鼻烟和膏子药,雀金裘,自鸣钟。堪称进口货大本营。先是晴雯生病未愈,贾宝玉就让麝月取来西洋鼻烟(壶身上是一个西洋珐琅的黄发赤身女子,两肋生有肉翅,里面盛着些真正上等洋烟)给晴雯吸。等晴雯稍好,宝玉又让麝月去找王熙凤要西洋贴头疼的膏子药——依弗哪,贴在晴雯的太阳穴。中间宝玉要到舅舅家里去,贾母就把从俄罗斯进口的用孔雀毛线织的一件氅衣给他穿,这便是著名的雀金裘。后面宝玉不小心烧坏了雀金裘,晴雯带病为宝玉补完雀金裘至深夜,一时只听“自鸣钟”已敲了四下。不仅宝玉当中有自鸣钟,凤姐和贾琏房中也有(见第6回刘姥姥一进大观园),这在当时都是时髦物品。可见在贾府中,钟和表这两样物品算是寻常物件。
第57回,贾宝玉被紫鹃惊吓之后,众人前来安慰,贾宝玉看见十锦格子上陈设的一只金西洋自行船,便指着乱叫:“那不是接他们来的船来了,湾在那里呢。”贾母忙命拿下来。金西洋自行船模型,应该是从欧洲进口的高级摆设物品。
第63回,宝玉给芳官改了个男名叫“耶律雄奴”,却被香菱等人叫成了“野驴子”。宝玉又见人人取笑,恐作践了他,忙又说:“海西福朗思牙(指法国),闻有金星玻璃宝石,他本国番语以金星玻璃名为‘温都里纳’。如今将你比作他,就改名唤叫‘温都里纳’可好?”芳官同意了,众人嫌拗口,仍唤“玻璃”。可见宝玉平时也会些洋文。
第65回,袭人依宝玉之命,将一个五寸来高的小玻璃瓶子交与芳官,里面装着半瓶“胭脂一般的汁子”,厨师柳嫂误以为是宝玉平时喝的西洋葡萄酒。可见宝玉平时爱喝西洋葡萄酒,“胭脂一般的汁子”就是从国外进口的比较浓郁的红葡萄酒。
《红楼梦》里的西洋元素远不止这些,还有贾母的西洋眼镜、西洋餐具等等。贾家作为当时社会地位较高的贵族家庭,能接触到如此之多的西洋器物不足为奇。甚至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大胆设想一下:曹公是不是在受到西方文明影响的情况下才塑造出来了贾宝玉这样一个彻底的反封建制度的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