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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再问了,赶紧配好药插上泵就给病人上上去了,这个时候血压维持在90/60mmHg比较合适,血压维持的过高虚不受补啊,容易出其他幺蛾子。再说了,通过尿量观察也能反映一个人的休克程度。但是史大郎并不赞成这个时间节点做此操作。他认为血压稳了就要赶紧去做CT,这一点我倒是比较赞同,但是CT室联系过了吗?有时间我干嘛不利用好呢?时间管理强化效率啊,没必要过早的参与由一个师傅,一个护士,一个医生,一大帮家属组成的多人转运运动啊。于是大郎从管路方面向我介绍了管路太多过床不方便,不利于途中的转运,这也是为了我的工作便利而考虑的。不得不说,这骚主意还真就没办法让我说人家的不是,说到底,毕竟是一条战壕的战友,统一战线同仇敌忾,关键时刻还是要为了我们考虑的。
“哎,你他娘的真贴心!”我感激涕零,拉上师傅就同伊藤润二一起夺门而出,说实在的,这老先生还不知道病因呢,影响血压降低的原因有很多,如果不查明原因或者不了解一个大概方向,贸贸然就以金石猛补之恐怕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一天意外的效果已经够多了,我想现在谁都不愿意再遇到了。伊藤润二被我嘲讽了几句。原因很简单,重病轻治,这是想草菅人命啊,这么长时间不处理,她也不急,放在那里给我滞留个把小时,大好的时机都浪费了,再说了,我能有几只手几只眼,真有个三长两不长的时候忙得过来吗?虽然说急危重症不分家,院内院外两开花。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急诊的事情叫ICU会诊,那也得有个说法不是?伊藤润二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不迭的辩解道:“哎呀呀,这不是忙嘛,今天好些个胸痛卒中的病人,都是我看的,所以这不就耽搁了一些时间了嘛… …”
废话,外伤车祸清创也不是你内科的业务啊。甭在这儿跟老子打马虎眼,我心里想着,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卒中胸痛哪个医院都是重点建设项目,所以呢,这是最好的业绩突出表现对吧?别说了别说了,快打住吧。
运送师傅很快推着病人到了放射科,这师傅1米87,然而个头不小心眼却不大。也算是老活宝了,说起话来和和气气的,也是老江湖了。所谓老江湖自然脱不开市井气息,一个退休的师傅来医院,你说能是来修仙的嘛?市井气息重很正常,人嘛,是吧,活着就是一门艺术。而老艺人最擅长的就是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主要是装孙子,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瞒天过海:护士长对师傅说哪里哪里脏了,擦一擦。好的好的,马上就去。说着人就没了,半天功夫见不着人,脏的地方还是脏的。但是要是有什么做的好,领导夸了,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拍胸脯。最搞笑的就是有一年年终后勤部门检查,这师傅正闭目养神呐,闻听领导说什么什么打扫的不错很干净,立马来了精神,顿时跳起来拍胸脯说:“我花了一早上功夫,那是自然得打扫干净了!”领导很诧异说老师傅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一早上正紧事情不做就钻女厕所,哎呀呀… …还很干净… …
这就能看得出来这师傅很有主见,是一个社会经验丰富的老流氓了。咱就不多夸这师傅了,之间这师傅熟练的卸下了病人身上的铺盖,吩咐我理好导联线看好管路,我刚想说不劳师傅费心,但是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的时候,只见这师傅“嘭”的一下拔掉了病人氧气瓶上连接的氧气管,顺手将管子的一头放在病人身上,双手插到病人床单下面,冲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准备就绪,开始搬动病人上CT的机床。我心里暗暗骂着这老家伙随便就拔人家的氧气管,真的是很… …不孝,这要是被病人家属看到了,那还不给当场杖毙。于是我不得不转过脸来冲病人家属喊道:“别光看着呀,家里人来几个孝顺的,帮忙抬一下,稳一些!”
哦哦哦,对对对。病人家属忙不迭的凑了上来。我顺势绕道床尾,自然而然的接好氧气瓶。
行了,我说随便扫扫看吧。我想开了,至于这老爷子是什么问题引起的低血压,现在这么一闹腾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人自来人间自然要有个归宿,正如人来医院一趟自然要有个病区来收治。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ICU来会诊了,决定收这个病人,接下来就只做两件事就可以了,一是导尿,二是采核酸。
一路上师傅不断抱怨说今天忙死了啊,病人很多,伊藤润二也不断点赞,转发师傅的言论:“是的呢!是的呢!我都看了好几个胸痛的病人了,一会儿要溶栓,一会儿要增强,我都忙死了… …”
“是是是,二位劳苦功高,念在你们这么尽心尽力的为人民服务,自然是积了很大的福德,也许苍天有眼,下辈子能让二位转生降世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啊,这个是时间问题,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
师傅呵呵呵的笑着,伊藤润二却反应了过来,说我言辞甚是犀利不堪入耳也,若是再言语轻薄,恐怕就要有过激反应了。
真是人难做,事难办,说不得,劝不得,现在玩笑也开不得。学医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能唯有贞洁名利才是比命根子更宝贝的东西吧。
回到抢救室,伊藤润二不出意外的问我核酸怎么采,我说我也不知道,明明是你们这帮人去培训的怎么倒来问我了?她振振有词道:培训归培训,实际没给人采过啊。
我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结果现在不得不受文化人的欺侮啊!
我推说我忙,我要给病人导尿,采核酸一事与我商议大大不妥,详情不如去找史棣夫史大郎洽谈协商,伊藤润二点头称是,于是我耳根子清净了不少。甩锅成功,正在窃喜之事,这病人家的老太太却凑了过来,操着一口长江入海口之地的朴素方言,呲呲喳喳的娓娓道来,虽然声音婉转动听,但其内容却甚是乏味,伴随肢体动作让我很是不耐受。心里想道:这老爷子未必见得就到那一步了,你这夫妻倒也不像是半路的啊,何必不能有始有终呢。
“哎哎哎,老阿婆,你不要拍老爷子好吗?他血压不稳,你别给拍没了。老爷子你们家怎么也没个主次,老爷们儿的头是老娘儿们能拍的嘛?”
大爷嗯嗯啊啊不好意思的唯唯诺诺,但听老太太不停的说什么老头子宽心啊,这次就是吃什么进口的药结果导致的血压低… …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我听得脊背发汗,不觉汗如雨下。脑子里却回想起张雨生的一首歌,歌名叫什么我不大记得,歌词好像是:不是我不怀疑爱情,微妙难捉摸,不是我不怀疑弦外的爱情会迷惑,总是那肩并肩走过的岁月刻画在心头,切切地叮咛着我不要把药吃错… …
“喏,标本采好了,放哪里?”伊藤润二气呼呼的把标本放在了桌上,很显然,史大郎并不屑于向她分享实战经验。这就是比较麻烦的了,界定不清的事情,没说采过的标本究竟是谁来处理,那么任何人都有权拒绝处理。不是我的事为什么要管?没说一定要求我做,我为什么要去做?逻辑大师每日都带你走近科学,让你用客观事实的眼光看待每一件事物。只要学会专注,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推卸责任,这是道德山顶上向下俯视时的盲区。
行吧,我不是道德学家,也不是什么杰出的医务工作者,只是家属稍微等我一下,我去送这个核算检测的标本,然后我亲自送病人去住院,这下总可以了吧?
6床6床!谁管的病人啊?住院办好了!史大郎拍了拍桌面大声提醒道。
这他妈的就是针对人了啊!你说是谁负责的?刚才你在耍猴儿戏的时候是你家父亲自敲的锣你忘啦?
好好好,你什么时候送人家上去啊?
协同。这就是漂亮的协同作用。体现了医护之间你来我往的互相提醒,可见能够将工作互相配合的很融洽。
我编不下去了。这才几点咋,这个班只是刚刚开始。我能够有足够的毅力来完成本班的各项工作嘛?抢救记录我能够在6小时之内补起来嘛?危重病人的抢救我能够及时完成嘛?接下来的抢救任务我应该怎么配合?最最重要的是,转运这个病人的病区沟通电话打了吗?
最终问题的结果还是毫不意外的交给了我。
我带好东西推着病人出了抢救室,一路向北面的住院部走去。北方壬癸水,天盘癸加地盘癸,为天网四张。古人有歌说:“天网四张”不可当,此时用事有灾殃。若是有人强出者,身躯立便见血光。虫禽尚自避于网,事忙匍匐而出门墙。
等我回到抢救室开始补药品,问伊藤润二去甲肾上腺素,她说她开啦,就放在桌子上啦,我拿过来一看:去甲肾上腺素10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