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周前,我带着我的小行李箱,乘高铁回到了上海。先生有事要在老家逗留一阵子。
上海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金秋的十月,天高云淡,阳光和煦,适合远行。先生开车把我送到高铁站,叮嘱道,注意安全啊,我笑着挥挥手,说,“会的,放心”,然后拉着行李箱,向候车大厅走去。
再一回头,他的车已汇入滚滚车流,远去了。
候车大厅里人头攒动,旗帜飘扬,国庆长假过后,又迎来一波错峰出行的高峰。我手里有一张中国银行的金卡,是先生特意提醒我带上的。凭着它,我顺利地“混进”了一楼的商务候车厅,避开了二楼密集的候车人群。大部分持普通票的乘客,看到“商务”两个字,就不敢进来,所以这里不仅宽敞明亮,乘客还很少。其实,很多机场或火车站的贵宾/商务候车厅,都可以凭规定的银行金卡,或者花上一点费用(几十到一百元不等),就可以享用了,平时倒没什么,疫情期间,这点还蛮重要的,就是花点钱也很值得。
从这里进入我所要去到的站台,似乎比普通通道远了一些,虽然是提前放行,等我上车时,车厢里已经有了不少人。靠窗的座位,是我在网上购票时就选好的,邻座是个小伙子,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比我先到。我瞅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行李架,再瞅瞅我的行李箱,它看上去不大,却被我塞得满满当当,我知道我根本举不上去,只好请邻座小伙帮忙,他也二话没说,利索地帮我把箱子放到了行李架上。现在的年轻人,都很绅士。我记得有一年夏天,在杭州的地铁站里,因为购票的队伍很长(不愧是旅游城市),我赶时间,就让排在最前面的一位小伙子帮我代买一张票,他只问我到哪儿,买好票后,他把票递给我,钱也不肯要,就匆匆地走了。我在原地愣了好半天,虽然几块钱的事,但让我感动不已。02
火车缓缓启动,慢慢驶离了站台,驶离了市区,最后以约每小时300公里的速度在大地上奔驰,放眼窗外,层叠的山峦、黄绿色的田野、清澈的湖泊和大大小小的村庄,向我扑面而来,又转瞬即逝。
故乡渐行渐远。车厢里很安静,大家都戴着口罩,或打盹或看手机,邻座的小伙子在用Ipad打游戏。我也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有无要回复的信息,然后,开始闭目养神,昨晚心里有事,没有睡好,现在正好补觉。近五个小时的旅途,可以让我安心地大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回到了老家,我又见到了母亲。她轻轻地对我说,辛苦你陪了我大半年,现在,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我有你爸爸陪了,回到家里后,给我报个平安。她还说,你要好好地,莫让我操心。
我一个激灵醒了,原来是一场梦。母亲那忧伤的面容,久久萦绕在我的心头……
到了中午时分,我喝了点水,吃了点饼干,权当午餐,上次大弟从广州赶回老家时,为了安全,一路上几个小时不吃不喝,我是做不到的,最起码水是要喝的。
剩下的旅程,我偶尔看看手机,更多地还是闭目养神,为回家后的劳作养足精神。
一路无话。
03
火车在终点站虹桥站缓缓停下。我没有急于下车,而是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才起身站上座椅,把我的箱子拽了下来,拽下来比较容易,没必要再麻烦他人。
虹桥站的出租车站点有两个,南北各一个,有一次我坐了反方向站点的车,结果绕了个大圈,这次我牢牢记住了,先搞清楚南北,才确定去哪边排队。等出租车的队伍很长,但车也很多,大概等了20分钟,就轮到我上车了。出租车司机让我很不爽。我的行李箱虽然不大,但放在座位边又有点挤,所以我拉着箱子到了车的尾部,准备把它放到后备箱里。
我拉了几下后备箱的盖子,结果都没有打开,司机很跩,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我只好打手势,让他下来,他这才好不情愿地下来,一声不吭地拉开后盖,帮我把箱子放进去。我想,可能是他的车后盖太重,我的力气太小的缘故吧。行驶途中,司机一言不发,我从后排只看得到他的侧脸,他大约40多岁,脸色阴郁。
我打破沉默,和颜悦色地问:“师傅,你车的后备箱可以自动打开吗?”
我在为下车做打算。
他板着脸很干脆地说,不行。
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目的地我下车时,他还是坐着不动,我硬着头皮走到车尾,铆足了力气,一下,两下,都三下了,结果后备箱还是打不开,他又好不情愿地下来,边搬下我的箱子,边皱着眉头说,什么东西,这么沉?关上后盖时,还来了一句,“这里有开关的呀,你就这样拉怎么拉得开呢?”
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什么人啊?!好像我天生应该知道这里有个开关似的!就算我笨我无知,你早说啊!现在好多车的后备箱都是电动开关的好吧,包括很多出租车,他自己的车太落后了,还跩?再说,作为服务行业的一员,你不应该主动下车为乘客服务吗?还对乘客冷嘲热讽的!这一趟我付了40多元,他倒一副白帮我干活似的。有病!
真是坏了我回家的好心情。大上海的服务行业真的比不上广东发达,广东人的服务意识非常浓,先生一直这么说,平时我还有点不以为然。
本来想投诉他的,后来一忙,也就算了。也许他太累了,也许正赶上他心情不好。
04终于回家了!当我站在楼栋单元门的门口,掏出钥匙包后,又傻了眼。因为是自己一个人出行,出发前的头两天,我特意做了充分的准备,东西收拾得很仔细,结果百密一疏,单元门的门卡锁在箱子里了,钥匙包里只有开自己家入户门的钥匙。
当时大概是4点左右,也没有什么人进出,好给我一个尾随的机会。在单元门口翻箱倒柜找东西,要是被久违的熟悉的邻居碰上,多尴尬。
犹豫片刻后,我按下了我们同楼层对门谭阿姨家的门铃,还好,她正好在家里,门秒开。
我乘电梯上来时,谭阿姨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她以为我连家里的钥匙都没有带,以为我先生在后面呢,于是热情地邀请我先到她家里坐坐……这样也好,谭阿姨第一时间知道我回来了。我们是近二十年的老邻居了,她已经70多岁了,和女儿一家同住,对我们特别好。这几年我们天南海北地跑,有她在,我们出门无论多久,对家里都放心得很,她会主动帮我关注我家门口的风吹草动,给我通风报信,比安装摄像头还靠谱。有她在,我就是独自一人回来,也很安心,好像这里有个家人在身边,我不觉孤单也不会害怕。
远亲不如近邻,我好幸运。
05
家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只是长时间没有人住的缘故,虽然门窗紧闭,目光所及,还是都蒙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墙上的挂钟和电视柜上的座钟都已停摆,鞋架上放着的是我们六月份穿过的凉鞋、拖鞋,床上还是单薄的空调被。算一算,这次是我们离开家最长的一回,合起来快一年了,还是因为要体检,六月份回来短住了半个多月,后因为母亲病危再次入院,我们又匆匆离开,东西都没有来得及收拾。
回家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打扫卫生,一路枯坐了5个多小时,现在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我找来一条旧的大浴巾(不要打湿),把它折成很多小面,擦脏了换一面,脏了再换一面,很快就把家具上的灰全抹了一遍(包括沙发),效率极高,嘿嘿,这个办法可是我的独创哦,是对付这种长期空关房子的最有效的快速除尘法。
然后拖地。我的不需用手拧干的新式拖把(挤压式)也特别给力,是我六月份回来时刚刚添置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现在的清洁工具五花八门,有的还真的很好用。我三下五除二,几个房间和客厅厨房的地,就搞干净了,其实也花了快两个小时,最后,天也黑了,肚子也饿了,剩下的活,吃好饭再说吧,还有明天后天呢。
06
时间一晃,六点半都过了,我背上我的双肩包,去到小区对面的千里香馄饨店吃小馄饨,馄饨是我的最爱。
店铺不大,但干净整洁,人也不多不少,很和我意。吃馄饨的时候,闹了点小笑话。我按以前的惯例,点了份荠菜馄饨,8元的小份,结果没吃饱,甚至还没到五分饱,犹豫再三,又点了一小份接着吃。
“老板,再来一小份!”
想不到我今天也豪放了一把。
想想也好笑,平时点小份是没错,我就这个饭量,可今天不是平时啊,今天在火车上吃得比平时少,回家干活又比平时多,多太多,晚餐能跟平时吃一样多吗?
唉,笨啊,怪不得,连那出租车司机都嫌我笨🥴。
出了馄饨店,又顺路逛了逛超市,买了些鸡蛋牛奶馒头等,明天的早餐也有了。07
回到家里,我眼睛一亮,在灯光的辉映下,收拾过后的家,已经有了从前的模样,舒适而温馨。
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我蓦地又想到了母亲,想到了母亲那忧伤的面容,想到了在火车上做的那个梦。
有时,人生真的就像一场梦!
……
我伫立在阳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望着那颗最遥远的星,心里默默地说:“妈妈,我已平安到家,一切都好,放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