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母亲为了我学习进步,和庙里的太师祖掷杯祈求祂认我为干儿子。因此过年过节,有机会我都要和母亲去玄天上帝(帝爷公)庙拜太师还愿。
在庙里总会碰到村头村尾热情的乡亲,她们头戴金花,笑容灿烂。一个村里住攀起来多少带点亲,见到都互相问好:“某某婶,你也来拜公了”;“某某嫂,你也来拜公了”;“来,孩子,快叫婶婆好”……庙里的香火烟雾缭绕,圣杯掷地清脆的声音不断。
由于对辈分不是很清楚,我都很拘谨,生怕叫错,迟迟不敢开口问候。需要母亲提醒,哪个是长辈,哪个是同辈,哪个才是晚辈。
那时候年纪小,以为老人家辈分就高,殊不知,她还要叫我叔叔,如果我叫她婶婆的话,那就托大了,等于我们吃了好大的亏,那倒是不要紧的。若是把大辈分的长得稍显年轻的叫低了辈分,那就有点对不住人家了。这时家里的大人会来解围打圆场:“齐哥(闽南语发音,说小孩的时候可以解释成不懂事、调皮),这是婶婶呀。”
俗话说,尾房出叔公。我曾祖父曾祖母生了四个儿子,我爷爷排行第二。最小的叔公头胎是男孩,他们家出大伯,阿同伯生三个儿子都比我们大很多岁;我三个堂兄结婚又早,儿女们都已成家立业再生儿育女了;每次春节回去,侄儿侄女们都热情喊我,阿叔来喝茶,孩子们也叫我叔公了。
外甥比舅舅年纪大都是经常有的事。那时结婚早,有的十六七岁就生子结婚了,孩子也是继承传统十六七岁结婚生子,十六七岁的女儿出嫁,自己三十几岁就当爷爷奶奶了。那时计划生育政策虽然很严,但也阻挡不住想生儿子传香火的那股劲。这时,母亲和女儿都不能做选择地为男性社会传宗接代努力。因此,外甥和舅舅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成长,都正常不过的了。
有时候辈分悬殊,年纪反差大,也不好严格按照辈分来相称,双方都默认自降或调高一个档,最后基本同辈相称。雄彪是我小学同学,按照辈分,他要叫我叔叔。他长得高,我长的矮,体型反差也大。小时候班级里他不会这么称呼我的,也不会因为我是长辈要礼让我或敬我。只是在祭祖时候老人家聚在一起会谈起辈分,会说,他应该称你叔叔的。走出村读书工作后,反而经常听到他公开称我叔叔,这么一叫,大家都很开心,开心的不是辈分,而是在走出村庄后能有一种同族同根的那种裙带感。
如果是爷辈的男方娶了孙辈的女方,女方家的亲戚在男方那头还是按照男方原来的大辈分来称呼男方;到了女方家,可以将男方降级到女方辈分来称呼。新娘子一跃从孙辈到爷辈,可谓人生大赢家。男女双方父母成了亲家公母,也就同辈了。越往后村里的辈分差距会越来越小,最终会走进只需看年纪就可以称呼对的时代。
这不,马上要春节了。前天和女儿说起,想今年春节回老家过年。她第一句话就说:“老家好多亲戚不知道怎么称呼,叫错了好尴尬啊。“不要担心,我会在边上给你提示。”我安慰她道,看来小孩子都有点担心叫错辈分。
我也担心,我后续的故事里也会有些叫错辈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