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是女儿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这一天的回娘家,和平日里时常的回娘家确实不一样,就是多了那么一种隆重的仪式感。精心选好礼物,要有礼物的特质,又不流于太市面和俗气。不能少,又不能堆砌,恰如其分,恰到好处,心意满满,关键是要有郑重其事的态度。口袋里装好给妈妈的红包,一家人踏上回家的路。
其实心里非常知道,也正如预料的,一进门,今年88虚岁的老妈妈就掏出红包来,里面装着一家三口的生日钱和儿子的压岁钱,红包内里写着明细,妈妈早就给她的儿女一家一家数着人头准备好了。因为孩子们有在外地的,妈妈害怕过生日的时候不方便给,每年过年就给所有家里大大小小一人200块的生日钱,孩子们的压岁钱是另外的。这些就要花掉六千多块钱,我们拒绝,但老太太态度坚决,所以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地接过来了。这成为家里过年的一种仪式和对融融亲情的期盼。儿子假装推脱:不要不要,又张开口袋让姥姥往他口袋里装,逗姥姥开心。我们再软硬兼施以各种形式把各自的红包给老妈,因为她死活不要,常常要藏在某个地方,等离开了才电话告诉她。
因为疫情,晚辈们只有大哥的儿子媳妇和孙女回来了,大姐一家和大哥的女儿二姐二哥的孩子都没能回来。我们清清静静吃了午饭,三哥为了让我们吃好,总是早早费很多的心思,做色香味俱全的精致饭菜,量还极大。儿子或靠着姥姥坐着,或半倚在姥姥身边, 让我心里觉得非常非常的温暖。分别到大哥二姐二哥家坐坐聊聊,浓浓亲情蔓延开来。大嫂在腊月二十九突然发生短暂性失忆,几个小时之内的事情,她居然毫无记忆,把心脏搭过桥的大哥吓坏了,慌张之下把千里之外深圳就地过年的儿子一家惊回来了,听着经过一番检查折腾又恢复记忆的大嫂讲述别人给她讲的一系列过程,我们心有余悸。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大多都是60岁以上的人了,时不时️身体各种各样的毛病出现,二哥前几个月又一次因为喝酒引发脑梗,二嫂每次都精心呵护照顾,二姐这些年做了肩膀和膝盖的两次大手术,全凭二姐夫照顾,健康有多重要,身边的伴儿有多重要,大家都深有体会和感悟。看着大哥大嫂经过这一场虚惊,坐在一起相互依靠依赖的样子,我特别感慨且感动。
盼着全家大大小小都幸福安康,健康在,人平安,有妈妈罩着,我们就都是孩子,就什么也不怕。
晚上,三个人决定去逛逛祁县古城。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们总是拜完年就离开了,常常是我一个人在娘家住几天,也从来不出门。没想到昭馀古城灯火通明,人们摩肩接踵走在古城里,各种的小吃,我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过年才有的甘蔗,化着小丑装束、挽各种造型气球的招揽生意的人,硕大的棉花糖,儿子小时候每次到东门口就要吃的经典牛排……就只是那样随着人流走着,不时脚尖磕着前面人的脚后跟儿,就满足了我多少年未曾实现的心愿。
其实是有遗憾的。一家人的亲密度确实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隔了一些,或者是心里的障碍?或者是岁月无形的手?都很难攻克。孩子走在身边,陪我走我少年时每天走过的路,路过妈妈当时任主任的副食商场旧址,路过现在还是原来模样的文具店,陪我走到我出生的老房子胡同里看一看,站在街门口望望已经不是我们家的院落人家,穿过我小时候喜欢一个人奔跑的拐来拐去的窄巷小街,多少弥补了一些心里的缺。很多的不是滋味,难以描述,也深知难以消除,可能会如影随形跟随一辈子了。
这个大男孩,站在夜色中的老城十字街口、老房子的小巷,摆出姿势让我拍照,从大院紧闭的大门门缝好奇地窥视里面的堂屋方砖,他对我成长的乡土流露出诚恳的热情,和应我内心挥之不去的情怀情结,他懂得,我已很满足。有他,人生无悔。
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我和我初中老友海鹰擦肩而过,他气色很好神情愉悦,我看到远远望去一点没见老的郑老师,和挎着她的儿子涌涛,也是我的初中好友。他们都没看见我,我带着口罩,可我一眼看见了他们。就那么迎面走来,面对面错过,我竟然有一种是我穿越的幻觉。慢镜头似的路过,没想到看到我年少时的好伙伴,就这么一眼就够,我穿越回我的世界。走在所有人视线以外。永远不再交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璀璨热闹的新春夜,因为什么如此伤感。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或者是太久的难以释怀,或者有很深很深的心理问题,或者是岁月侵袭双手难抵……
无人能拯救,唯有自渡。
今天的这篇,开始得很晚,但我没想敷衍,这是我的第100天日更。
娘家的灯是最美最暖的,我没有在娘家住,逛完古城就回了,他们也很累我想让他们休息,更不想让妈妈看见我疲倦的样子,我想睡一个够长够久的觉,好有能力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