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我小学就去世了,那是一个阴雨蒙蒙的中午,还记得我正在和哥哥去山上放牛,听到乌鸦哇哇的叫,我还告诉哥说;“你看那课树上有乌鸦,还在叫唤呢”。
那天早上爷爷刚吃完饭,没过几分钟,又让奶奶端饭来,奶奶才说:“刚才吃过了呀”。爷爷也没说话回到了房间里去,还叫来我堂哥,让他去找医生来给自己看病,堂哥收拾准备还没出发,爷爷就去世了。爷爷去世前身体还算硬朗,说话也还利索,只是记忆不好了。照着后来叔叔婶婶们的话是,爷爷生病遭罪,走得挺突然的。说来也巧,父亲那天正好去参加葬礼回来,算是爷爷刚走几分钟,大家就都聚齐了。
十多年后搬了新家,楼下小区有个老人病得奄奄一息了,都唤来左零右舍帮忙准备后事了,老人在堂上躺着,很安静,眼睛也闭上了,就只有一口气在。午夜时分,老人的最后一口气断了,归了天国。我没有亲眼看到爷爷离世,我想爷爷走的时候应该也像这位老人一样走得挺安详的。
爷爷年轻时被国民党抓去当兵,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枪林弹雨,多少次感到死亡将至,一次打仗过程中,爷爷被逼到跳了悬崖,后来很多人去寻他,没有找到,以为已经死了。爷爷落下悬崖之后就被摔晕了,在河上冲了两天两夜,自己醒来后发现在一个荒芜人烟的河滩上,就颤颤巍巍起来往林子里走去,一方面怕被国民党再抓回去,一方面又身负重伤饥肠辘辘,不知爷爷在林子中走了多久,吃了多少荒草野果,最后是顽强的活下来了,原来我看《活着》这部电影是不相信福贵活得那么惨的,其中有件事也是被抓去当兵打仗。这些年想起爷爷给我们讲过被抓去当兵才相信很多电影都是很真实的。
爷爷在家的座位是固定在房间角落,平时在这里吃完饭他就会在唱山歌,可惜我那会儿很小,他唱的什么完全听不懂,但感觉有腔调,就像某种特殊的部落歌谣。他只要在阳光很好的日子里都会走上1公里路去找他的好友,一个年龄跟他差不多大的老阿公, 也不晓得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交谈什么,但爷爷每次杵着拐杖回家都挺开心的,阳光晒在那条小路上,有些淤泥的坑,经过阳光这么一晒,踩上去软乎乎的。那条小路是连接两位老人的朋友之路,我走在路上会会心微笑。
爷爷可能是因为当过兵的缘故,在人生的后面几十年里对一切都很严肃,要求自己每天早上要早起,穿着整齐,逢人也是客客气气的,若儿子媳妇做出一些让他见不惯的事,如有人拖拉懒散,行为不端,他的那根拐杖就敲到背上了,可惜了爸爸没把这个严于律己,严于律人的习惯继承下去。
这就是我的爷爷,因为去世得早,很多事情记不清了,还是经过母亲的转述,与爷爷相处的很多时光一起埋葬在他去世的七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