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天气雾蒙蒙的,就像浮在表面的一层厚厚的豆腐皮。十点的晚上,从自习室出来,和阿慧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两边的路灯,因为朦胧而显得出奇的好看,在蒙蒙中被缀上了淡淡的鹅黄色,光线像一粒粒细尘飘洒在空气中。
校园,零星的学生,低眠的花朵,哀鸣的喵咪,一场雾给了它不一样的神情。第一次发现学校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走在石桥下,桥壁上有花花绿绿的涂鸦:美人鱼、海绵宝宝、白雪公主、蓝色的飞船、黄色的月亮、飘散着的云朵……,给黑夜增添了些许的童趣,也给背着书包的、面带倦容的学生一丝丝的明朗。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考研接近的日子,四十天,三十天,到现在还剩八天,日子在一寸寸的缩短,心情在一日日的反复无常,离校毕业的光阴在一点点的逼近,人生真短。
在文学课上,听讲蒲松龄,看蒲松龄的一段视频,评价一代文学大师蒲松龄人生有三苦:读书苦、生活苦、创作苦。多次科举应试不举,将大半的精力用于创作《聊斋志异》,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科举,朋友写诗劝其放弃创作,他却一直在坚持。在题跋上,他这样评价自己的一生“尔貌则寝,尔躯则修。行年七十有四,此两万五千余日。所成何事,而忽已白头,奕世则尔孙子亦孔之羞,康熙癸巳自题”。一个人的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等到行将离去,留给后生的又会是什么。看着视频,听着题跋上的一句句,坐在教室里的我有些呆住了,是被震惊,或者是一种说不清的发自内心的共鸣。多少达官贵人,曾高享权势,多少贫寒之生期盼“朝为田舍郎,暮登田子堂”,历史的长河带走了不可数计的个体,犹如沙漠中匍匐的沙砾,纵使曾享荣华与权贵,死后依旧安于一抔土,一处荒坟,几丛杂草,连足迹都被无际的历史封尘。个体与永恒的岁月、广阔的土地相比,是何其的短暂。因了短暂,所以更加弥足珍贵。
所以,一个人、一生、一辈子、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畏惧世俗、也不被其打垮。
蒲松龄倾注大半生的经历写著《聊斋志异》,也许在世俗眼中只是“画鬼画妖”,可又有什么关系,贫穷了大半辈子,被嘲讽了大半辈子,被冷落了大半辈子,历史终给了他一个圆满的惠赠,留给后人《聊斋志异》这样一部极具文学史价值的著作,我们俯首尊其为“一代文学大师”,虽死犹生。
记得一年之前寄一封信给一位长辈,当时有感而写了这么一段话:
“人的一生真的好短好短,如果我能够有幸活到七十岁,现在已经二十出头,去掉工作、生活以及突如其来的意外,能够安下心来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就最多只有十年的时间。”
那是一年前,我用自己幼稚的、不成熟的却异常笃行的信念写下那段话,现在看来,这样的思想依旧根深蒂固的扎根在心里。只是呀,与一年前相比,更加体会那份坚守自己所喜、所爱的不易。这一年,才二十出头,时常会觉得比以前丧很多,多了一份生活苍凉的底色,多了一份对内心所冀望的执着。很多时候,累了,坚持不下去了,把它们在心里一点点的翻开,可以窥见星星点点的光亮。
看过一句话“一个人敢于追求自己的梦想,这不是自私,而是一种勇气。”时常这样自私的想: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要把自己过好。在那么一瞬间我忘记了来自家庭的压力,来自子女的责任。似乎我成了一个自私的人。那个请试想一下,如果按照父母计划,我的人生应该是这样的:
专课毕业之后努力找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父母会让家里的亲戚帮忙找一个她们认为的家境比较不错的男人,谈几个月或者一年感情,被催促着结婚,甚至那个与我相伴一生的人对我而言只是结伴过日子的,而不是心灵相默契的爱侣。
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吃饭,朋友说起她的姐姐,快要三十被长辈催促着相亲,如今结婚生子却对另一半有所不满,恋恋不忘旧人。我听着只觉得可惜。这辈子一定要过得明明白白、踏踏实实。爱自己所爱,寻自己所愿,觅自己所喜。一味的委屈自己,最后伤及的才是最亲的人。
要找一个可以在一起聊茶米油盐,也可以在一起畅谈天南海北的另一半,我一点不急,哪怕三十岁还依旧单身。生活中已经如此不易,所以更要给自己多一些生活的笃定。
借用余华在小说《活着》自序里的一句话“人是为活着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