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来,快点加上于院长的微信哈,他特意吩咐我把他微信推给你,说你是他的迷妹 一定要你加上!”晚上回家,吃完饭哄着丫头洗澡刷牙后,再拿起手机就看到老姜的留言,下面是一个微信号,XX大学于XX。
“哈哈哈!他说你是他的迷妹!”老姜又补了一句。
“哈哈哈”看到她的话,也一秒没停地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去。
我?迷妹?是谁的记忆出了些问题,还是有人的过去被加了滤镜?
“好的好的,我加上,让我这个迷妹会会他!”
他们要考虑自己的娃将来发论文或者考研究生啥的,吃饭时满是对院长的尊重与毕恭毕敬,即使那天聚餐院长大人并没有来现场。
我不用,隔着大半个中国呢,再说儿子将来也未必就考这个专业,所以,好似不大那么理解她们的虔诚。
加了院长大人的微信号,“小夕,好久不见啊!”院长很热情。
“于书记好!”不知是哪根筋搭错,说错了职务。
“请叫我于院长。”
“好的,于院长。”
啪,那边发了一张照片来,怎么样还是挺帅的吧啊?
“呃,胖了不少嘛!不过,头发还是那么黑啊,都不见白头发。”
“大学里不像中小学,没那么辛苦嘛啊!”
跟他聊天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二十多年前我们一起到三中工作的情形。
那时真是一群不知生活为何滋味的年轻人,对生活没有概念,对人情世故没有触觉,以为生活就是简单的上班下班,其他都是无需操心的零碎。几个是南通本地人,他们自有一种志得意满的倨傲,而我们几个外地人,住在泳池上的宿舍里,除了上班外,生活就是吃吃玩玩.。
我跟老姜是同乡,自然住同一间宿舍,我教语文,她教数学。她办公室共有四个一起分配来的年轻人,其他三个都是南通本市的,三个中有一个清秀至极的小美女,另两个男生自然成了她的小尾巴,于院长就是其中之一。老姜和小美女是同学和闺蜜,自然经常的这四个人和我就成了同出同进的一群。
每天最开心的事,是结伴到学校外面的菜市场外吃饭,那里有两家店是我们的心头好。一家是炒家常菜的店,点两三个小炒,几碗米饭,就可聊慰肚皮。还有一家是砂锅店,卖的是各种热腾腾的砂锅,各种杂烩丸子猪皮腊肠都丢进去,白菜粉条丢进去咕嘟嘟地煮熟,即使到吃完都还是热气腾腾。五块钱一个砂锅,加两块钱就可以放十来颗鹌鹑蛋。
老姜喜欢吃鹌鹑蛋,老于也喜欢吃,滑溜溜的筷子抢来抢去,一个不留意筷子上的鹌鹑蛋被老于打落地上。
“唅!一两银子呢,被你弄掉了!”老姜气得大喊一声。
另外两个人根本不管我们,他们头贴着头用南通话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吃完饭外面的天也基本黑了,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走回学校,学校里灯火通明,学生正在上晚自习,各自去自己的教室走一走,辅导辅导学生作业。我和老姜就回到宿舍,做做自己的事,备课或者聊天。
那时三中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红,学生大多是城郊的务工人员的子弟,淳朴中就总是差了一点学习的基础与巧劲儿。年轻人肯定是会抱怨的,但抱怨归抱怨,吃完晚饭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花在备课或者改作业上。
泳池上的宿舍分东西两边,左边是女教师住,右边的男教师住。
住宿舍的男教师有两个,一个是安徽安庆人,一个是如东人,一个教语文,一个教信息。很快就有人来给他们介绍女友,女友或者岳父母给他们买了领带买了衣服,他们都会过来炫耀炫耀。
那时真是单纯,只是看故事一样看他们,真心为了他们的高兴而高兴。
还有个女老师教英语,学校新开了中澳班,学生上两年高中后就去澳洲读一年,聘了一个英国籍的小伙子,这个胖胖的女老师没多久就跟英国小伙恋爱,据说半年后就结婚走了。
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懵懵懂懂地,天天嬉笑玩耍。
那时一个办公室只有一台办公电脑,没有网络,电脑也就只能打字用,其实现在也没想起来那个电脑除了偶尔上去练练打字它还起过什么其他的作用。那时还需要刻钢板印试卷,如东的老金写字好看,钢板基本都是他刻,我们只需要把找好的题拿给他就行。
语文科的科组长坐在我们办公室,他发表了很多文章,都是对教材教参内容的勘误或是探究。他每天都从图书馆捧回一大堆书,头埋进去看啊看,在纸上不停地写啊写,一抬头,下班时间就到了。
有时,他中午会拿出来一把粉丝,说是去菜市场买块牛肉,带回家给老婆煮牛肉粉丝汤。
那时,我们一致感叹,原来他这样的专家也是个顾家好男人呐!
有一次,老姜上来找我,手里捏了一袋糖,叫“秀逗”,极酸极酸的糖。她挤眉弄眼地走过来,经过我的办公桌再往后走,在陆老师桌边停了下来。
“陆老师,请您吃颗糖。”她眯眼笑着把糖递过去,还殷勤地把糖纸剥了。
陆老师接过去塞进嘴里,我们等着他把糖吐出来,或者起码骂一顿。
“怎么这糖会有厕所味道的?”
果然,专家都是视角独特的人。
陆老师有个老朋友是楼下的杨老师,老姜办公室的一个数学老教师。他俩杀起象棋来那是昏天黑地杀得似乎世界和时间都不存在了一样,不过他们很少下棋,因为老杨怕老婆,所以,基本一个月才来一场,一场就会酣畅淋漓地在办公室下到深夜,那是三中的一大盛景。
我们不去,因为那小两口不愿意看下棋,没意思。
但跟着他们也有一项很重要的好处,老陈也就是美绝三中的这个小美女有个特别优秀的爸妈,她的妈妈是服装厂的设计师和打版师,爸爸是大厂的厨师,这使得我们有两大好处,一是天天看到她娇俏迷人地穿着老妈做的裙子来上班,饱眼福。眼福毕竟没那么实在,更实在的是口福,她经常从家里带老爸做的美食来与我们共享,酥炸带鱼,姜葱梭子蟹,紫菜花生米……两三年来不知多少美食落了肚。
我们只需要不迭声地夸赞,给足精神价值就可以了,这个任务给老姜完成,她这个教数学的比我教语文的口才还要好上不是一点 。
你脑子慢,我来!
小夕,你等等,不行的,我来!
那几年,耳朵里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两句话了。
将来我们俩买房子就买隔壁或者对门的,吃饭接娃打牌都可以一起啊,多好是吧!老姜总是这样说。
好啊,你们住隔壁,我来蹭饭,老于这样说。哪里都有你,打都打不走,老姜骂他。
嬉笑怒骂间,日子在匆匆地流走。那些时候就觉得什么都不太会变的,就像不那么如意的工作,辛勤地干着却也能得着些快乐;这么一大帮的人,五湖四海地聚到了这一个学校,青春的时光就这么轻松地挥霍着,不需要刻意,就淡然而美好。
哎,咋没人给我们介绍对象啊那时?后来有一次想起来,我问老姜。
不知道啊,可能看我们就不是那个踏实的人吧?
或者,她们没看上我们?
哦,也是有可能哦!我们这样的脾性人家老南通的城里人怎么看得上呢?把你几斤几两看得清清楚楚的,让你没泡儿翻,哈哈哈。终归没有人家男生吃香啊,是吧?
哈哈哈,我想是的。
原来,我们也有被嫌弃的时候。
不知道四散的按钮是从谁开始被摁下的,先是老于去读研究生,然后教化学的老黄去读研究生。然后,我离开了江苏,老姜去了老公在的如东,之后老公去读研,两个人又陆续考上了公务员。
只有那一对小夫妻,一直呆在三中,结婚,生了女儿。跟老姜的女儿,一起长大,就像她们当时做同学做闺蜜一样。
现在想起来,那时无忧无虑的时光真是人生中最轻松最快乐的光阴,不尽是因为年轻,不仅是因为心无挂碍,而是因为认识这样一帮人,这样一帮轻松性情的人。
似云一般,快乐无踪,嬉戏游走,一同度过了一段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后来,这样的际遇再未遇到。
不知他们是否也像我一样,无限地回味,那些云一般潇洒散逸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