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的前16年里,压根没有煎饼这种东西的存在。换句话说,第一次吃煎饼,还是来北京上学之后的事。
其实不难理解,毕竟我是一个广东人。一来,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二来,北方口味在广东的受欢迎程度远不及本土食物。上学的时候早餐是各种肠粉拉粉牛腩粉,蒸包烘包叉烧包;周末没事就喝早茶。午饭晚饭?那会还是乖乖吃饭的。别说煎饼,就连烤冷面都只是传说而已。
人生中第一个煎饼,就是学校食堂楼下煎饼房的。那时候已经大一开学有段时间了,天天看人排队,好纳闷,有那么好吃吗?那就试一试吧。试也试了,不过如此而已,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上「煎饼狂魔」的道路的?记不清了,只知道现在的状况就是看见煎饼走不动道,能特意穿过大半个京城去吃一个据说很好吃的煎饼,天津版北京版,杂粮煎饼菜煎饼,无一例外。
顺带一句,煎饼果子比山东粗粮煎饼好的一点,大概是没那么容易凉吧。大冬天里,和红薯、热饮、男朋友的手并列为四大幸福感爆炸的暖手宝。
说起来山东煎饼真是好吃。饼皮薄得像张纸,刷甜面酱。卷大葱,真的,简单纯粹又好吃。加生菜叶和牛肉,你看牛街那家傻大粗粮煎饼,吃下去之后幸福感爆炸。也得提提菜煎饼,在济南的时候,一个早晨跑到居民区里找早饭,随便吃的,至今念念不忘,可以说是非常的「魂牵梦萦」了。
还得数天津的煎饼最是让人着迷。某一次早晨睡醒,拐到一条全是居民楼下煎饼摊的路上吃了一个,绿豆面的,俩蛋,加果篦,惊为天人。「整个天津的煎饼果子水平可能已经上天了。」当时这样感慨来着,两天一夜,大概吃了三四个煎饼?到今天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们去天津待一天吧」,被问话的人都不再反问我为什么了,反正答案就是,馋煎饼了嘛。
说是那么说,总不能为了个煎饼周周跑天津呐,所以也没少在北京城里瞎折腾。什么交道口小闫煎饼、长椿街南城煎饼、友谊医院白毛煎饼、随便什么路边的煎饼……吃!说吃就吃!各有风味各自满足,但是每一次「慕名而去」都不会让人太满意,想想也是,本身就是便利粗暴接地气的食物,搞得那么「隆重」,指望它有什么样的「好味道」对得起奔波的付出?
所以说到底,就像「我家楼下」「我妈做的」这样,最好吃的煎饼还是就在身边。
我吃到最好吃的山东风格煎饼是学校附近一个小区边上的摊子——饼皮薄到本身就发脆,即便干吃皮都很美味,能吃出杂粮的香味和微甜,甚至有红薯片的感觉。薄脆必须脆。自炸的,嘎吱嘎吱脆,而且不能油,要让人觉得爽而无负担。馅料可以有很多种选择,但最合我胃口的大概就是甜辣口的花生碎和咸菜,大量地加生白菜就是绝杀。酱料不过就是最基础的甜面酱和辣酱,足够了。
至于学校食堂的那个粗粮煎饼,胜在酱料和馅料——甜面酱莫名有点广东人吃牛杂的时候那个酱料的味道,爱到不行;馅料选择太多了,加肉松和小炒肉丝进去真的从分量到口感到味道都满足到不行。摊的饼皮和薄脆么,看运气,好的时候极好,差的时候饼皮软趴趴的还很厚,薄脆也不够脆,好没意思。
楼下煎饼房的煎饼?标准的京派变种煎饼嘛,鸡蛋、薄脆、烤肠,搭配任意,认真地说,是好吃的,毕竟最常「馋」的就是它,吃别的煎饼是无法把对它的渴望压下去的。
所以,不是突如其来地对一个煎饼大发感慨,是因为今天的吃这个煎饼啊,它焦了。
「哎呀可能油太大太热了,要不我少收你一块钱吧同学。」叔叔也是挺愧疚的,真的少收了一块。
好吧好吧,没什么好计较的,但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你把我的阿姨还给我!」
非常想念原来负责这个煎饼房子的阿姨。记性不大好,要什么你得多说两次,但她手法好呀。速度够快、从来不戳破饼皮、鸡蛋的熟度都能控制、酱料刷得刚刚好、只要记住了就一定能完美达到学生的要求。至今难以忘记那个完美满足了我的「鸡蛋不要全熟」要求的嫩到不行的煎饼。然而最近换了个叔叔,等他摊煎饼就是种煎熬——油量控制得糟糕,油温也不管,那油烟味,完全不是香味,从窗口飘出来,熏得想哭;动作也慢慢悠悠,平时也就算了,还有二十分钟上课,大家排队等着他一个人慢悠悠;刷酱太不讲究,每回每回提醒,多刷点啊,答应得爽快,回回不够味;煎饼皮经常性破裂,看着就糟心。
一点儿也不走心。
并不太清楚学校后勤体系里厨房的岗位是怎么安排的,摊煎饼这种并没有太多硬性技术要求的岗位,显然不算是个「好差事」,想必也不是论技术水平分派的。
就当,阿姨煎饼做得太好,被分排到更「好」的窗口去了吧。
哎,怎么这么惆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