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九点集合爬山,七点半我才突然决定报名。一个电话把同伴从被窝里薅起来,只甩出半小时准备时间。这位勇士二话没说,洗了脸、没化妆,抓了东西就打车冲向高速路口。我接上她,在9点整精准到达集合点——棉花村。原本打算买点补给,结果时间太紧,只能作罢。各自数了数包里以前剩下的吃的,和随手从家里抓的,差不多够了。
一路向上爬。说好的野路,野趣呢?没有!只有望不到头的陡坡,铺满了碎石和水泥。谁说life is made up of ups and downs . 只有ups ,ups ,ups ........The road I’m trudging seems all uphill。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脚后跟隐隐作痛——很好,肯定磨破皮了。真·爬山,几乎四肢着地那种。终于蹭到中途休息点,一个防空洞旁边。坐下脱袜一看,果然,脚后跟已实现“皮肉分离”。旁边停着一辆山友的车,摆着矿泉水和水果,扫码自取,水不贵两块钱一瓶,童叟无欺。山上信号飘忽得像我的意志力,车主说“拍个照片,有信号再付”。他家小孩在帮忙卖。等我们下山,父子俩爬山去了,水扫码自取还有免费的水果,这是什么样的信任!
猫腰穿过黑漆漆的防空洞,总算正式进山,但,还是向上爬。好在风景渐入眼帘,路也不再单调,路上撞见一对父子,一人拿一个大袋子和夹子。我问:采蘑菇还是挖药材?爸爸淡然回答:捡垃圾。那一刻,我肃然起敬,仿佛看到了山神本人。
到一个山头,我和同伴手痒想攀大石头,卸了装备戴好手套吭哧爬上去。一顿摆拍下来,大队早已消失,只剩我们散落一地的家当傻傻躺着。打电话问领队,领队说他们已走远,让我们自己走。我们情绪稳如泰山,不慌不忙,边走边问、反而多了一些闲适,避免了只顾往前冲赶路。走走停停,拍拍小花小果小虫虫,还采了一束野花搭配小红果——连连请求大山妈妈原谅。还兴冲冲采了一袋蘑菇,打算回家煲汤。
慢慢终于走上想要的野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根据树枝上的丝带标记、远处下面的棉花水库,来判断下一步的方向。路只容一人通过,两侧是齐腰甚至齐肩的杂草、灌木,树枝,有的需要用手拨开才能前进。刚下过雨土路还有点湿滑。还有碎石坡 需要手脚并用加屁股往下出溜,石块还有可能松动,前面两个没穿登山鞋,没有经验的俩小姑娘,滑了几个屁股蹲。还有树根盘绕的路,巨大的树根暴露在地表,踩上非常容易顺着打滑。有时“路”就在山谷溪流里,需要“溯溪”…… 以前走过如此tough的路,所以这没难到我们。难住我们的是方向,两个毫无方向感的路痴一路看丝带、看水库、看箭头,最终成功迷失。我们笑称:三标山没爬明白,自己爬成了“彪子”。
前面小姑娘还掏手机查攻略,把同伴逗笑:咱在哪都不知道,怎么看路线攻略?我们建议别看手机别拍照了,省点电,后面一家三口还把手机暂时关闭,以防没电。这家的爸爸要再爬上山头看看棉花方向在哪,纠正一下路线。而我们相信只要沿着有路的痕迹走,就一定能下山。我们现在要紧的是下山,无论下到哪里。天快黑了,能下山就是胜利!
此刻,磨掉皮的脚不疼了,腿也变得轻快了。大家相互鼓励着连滚带爬下了山。一走到平坦路上,“仰口”俩大红字,赫然醒目在头顶,我俩差点笑喷,原来我们越过山脊,翻到了山的另一面,来到了仰口隧道。地图一查,离我们停车的地方还有二十多公里。一起下山的几个打了车,我们俩决定还是腿到大路上。中途遇到他们打的车,都战战兢兢不敢往前开,司机问:前面有路吗?
我俩一瘸一拐了半小时,终于走上大道。临时起意,一拍即合:不管了,先干饭!在黄泥崖村边找了家农家宴,老板很好,借充电器、帮辩认蘑菇——结果,我们辛辛苦苦拎回来的,除了两个见手青。其他全是毒蘑菇!我开玩笑千万别在人家里吃,否则赖上人了。我们在大炕上吃饱喝足,还躺了一会。我想打车回去找车,同伴喊来刚刚到家的传奇大哥,开车一个小时来黄泥崖接上我们,又驱车快五十分钟去到棉花村取车。折腾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半。同伴说,也就我俩情绪这么稳定的,能干出这样的事。
其实爬山就像一场大型绿色心理疗愈——运动、大自然、感悟,偶遇的小美好,meet-cute,全是药。陌生人的一个微笑、一声加油,拉你一把的手、分享的零食、捡垃圾的父子、卖水的小孩、免费的水果,还有可能成为一生朋友的山友…都是山的礼物。
就像电影《冈仁波齐》说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生活方式是正确的,神山圣湖不是终点,接受平凡的自我,但不放弃理想和信仰,热爱生活,我们都在路上,也许路的尽头是什么从来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还在路上,没被自己采的毒蘑菇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