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花雪月
来年春天,万物如期复苏了。
天蓝的像在海里洗过一遍一样,干净,纯洁,无暇。
白云一朵,一朵,来回自由游走着,像在天上欢快地赶集。
风轻轻柔柔的,一吹,一股青草香。
一会东家的狗吠了,一会西头的大爷大妈吵架了,一会邻家的猫跑来了。
小小的村庄,百十户人家,全是熟识的,街上跑出一只大公鸡,都知道是谁家的。
这样的日子,安详又自在。
建国爹买了一头小肥猪,粉嘟嘟的,毛茸茸的,养大了过年可以宰了卖钱,能挣不少。
他坐在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拿出刚刚从身上换洗下来的深蓝色秋衣。
最近他老觉得浑身痒,莫不是长了虱子吧。
太阳底下,光线反而不好,还没屋里亮堂。
他眯着眼睛,极其认真地翻着衣服每一条缝隙处,这是虱子最爱呆的地方。
刚翻开胳肢窝底下的缝处,一只小小的,略似于黑色的虱子,突地,窜到了地上,不见了踪影。
“他娘的,还成精了。”
他气的瞪着眼睛骂了一句,又继续翻找其他地方。
看,又一只。
那略肥的,稍大的虱子,慢吐吐地在衣服上挪动着。
建国爹秉住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让它跑了。
这种事他最有经验,一定要快准狠,捉虱子的技术,家里人谁都比不过他。
说时迟那时快,他趁虱子不注意,快速出击,两个手指头戳下去,轻轻一捻,那狡猾的虱子就稳稳地被他捉住了。
“你够的,让你跑!”
这句话是这边的土话,不是骂人话,只是一句口头禅。
他捏着虱子放到另一只手的大拇指盖上,再用这只手的大拇指盖互相一挤,“砰!”尖碎的一声,其实发出的也不是这种声音,是那种类似极细小的爆炸的声音,清脆悦耳。
一小滩血,糊在了他的指甲盖上,他也不擦,接着翻开袖子,继续寻找着猎物。
阳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上,轻盈又柔和。
新买来的小猪还没有圈起来,它倒也不怕生,悠闲地在院子里一圈一圈地漫无目的游走着。
走到第三圈时,建国爹拉着它的小短腿把他拽了过去,小猪不满地闷哼了一声,接受了我为鱼肉,任人刀俎的现实。
他用两条细长,干瘦的腿把小猪往中间一夹,固定好,就俯到它身上,用小拇指上长长的指甲挑开那些碍事的细小的绒毛一寸一寸的帮它捉起虱子来。
每捉到一只,都必须举到眼跟前,细细地欣赏一番战利品,然后才满足地用两个指甲盖,结束它们悲惨的一生。
小小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下午。
大丫,二丫,小崽崽,在院子里,你追我赶,无忧无虑地疯跑着。
春天,生机勃勃,万物复苏。
人也不由得跟着身心愉悦,大人如此,小孩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