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在得知儿子的第一名被抢后,她双手叉腰找到了班主任,要求从我手里要回他儿子第一名的试卷。
那个男同学哇哇大哭,哭成了泪人。而我哭得比他更凶,我一直说我学习是最好的,老师和所有同学都可以给我作证。尽管我心里很清楚,但我无法面对没有荣誉夸赞的后果。
他母亲没有妥协,强烈指责老师过于偏心我。那天是很惨烈的一天,直到他妈妈破口大骂老师没有师德。以至于老师被气得瑟瑟发抖。而老师还是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让我别害怕,会保护我的。其实老师不知道我从来不惧怕任何人,我怕的不过是她抢走了我的第一名,尽管那次不属于。
僵持不下,老师提出了折衷的方法,加试。那张卷子从来出来两份新的,老师还有他妈妈,还有全班同学一起监考我们两。
因为是熟知的老师,听写我很快完成,一个不错,数学,我也是很快全部答对。有基础,我自然是所向披靡的。我得了一百分,那个家长也一起阅卷。而她儿子得了55分。分数一目了然。我后来才明白,第一次他能得45分是因为那个监考老师和他妈妈是老乡,耳濡目染,他听得懂他的口音。
面对现实,他妈妈妥协了,面对全校师生的笑话,他妈妈拿起老师的竹根打向他,出于愧疚,出于本能,我跑上去护住了他。那棍子狠狠的砸落在我身上,那道伤痕,用了一个月才痊愈。他妈妈停手了,哭着回去了。他胆怯的孤零零的留在了教室里,像一切没有发生,继续了后来的学习。
第二学期,如约而至的开学典礼,我第一次兴高采烈的走到舞台中央,从校长手里接过第一名的奖状。荣誉,让我暗暗下决心,从此,我必须是第一名,不然第一次的争闹第一名事件的真相会水落石出。那一天惊心动魄的抢夺场面,我依旧历历在目。
出于愧疚,我对那个男同学很好,孩子之间的隔阂,在一个水果糖,在一次削铅笔,在一次拉手………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之后的四年时光,每次考试都是我第一,他第二,从未被打破。
抢来的第一名,让我内心是一直不安和愧疚的。但面对所有人的夸耀和老师的信任,我尝试了很多次,我也没能有勇气坦白。我经常告诉自己,只要我永远保持第一名,那件事就会被人遗忘,也永远不会有人相信真相,也永远不会有真相。
就这样,我默默隐藏真相很多年,直到我成年,又一次,真心话大冒险,被问道最内疚的一件事。我第一次在人前说出了真相。身边的人是震惊的。我说出来后,泪流满面。
五年级,我去了黄丽小学,那个男孩搬家去了镇上,就读了镇小学,从此我们的人生再无交集,我常常怀念他,想知道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那次事件他原谅了我吗?他心里是不是恨极了我?这多年他有像我想他那样想我吗?而我多想有一天,我能找到他,告诉他,那次是我错了,我想跟他道歉,得到他的原谅。那次是不是狠狠的伤害了他和他妈妈?
时光,从未停止。
内疚也从未停止。
我是村里唯一一个女大学生,我多次转学,辗转几个城市,我遇见了很多老师,更是遇见了很多很多的同学,多到我忘记了自己曾经来自哪里?久远到似乎一切都是上辈子的记忆。然而,我从未忘记过他,从未忘记那位老师。
直到今天,我依旧记得那个瘦弱双眸清澈的男孩,总是跟在我身后。我依旧记得那天他委屈哭红的双眼和他妈妈气急败坏的歇斯底里,我依旧记得老师护我至深的怀抱,还有我自己害怕失去第一名的恐惧。
多希望,能有一天
多希望,有生之年,我们还能相遇,我会坦白我的罪过,我会诚恳道歉,求得你的原谅。
曾经的挚友,你在哪?
我亲爱的同学,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