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位置偏僻,村子也不大,一年里难得有什么像样的活动,所以生活十分的平淡无趣。孩子们所盼望的,除了过年,就是上庙(赶庙会)了。
一进四月,气氛便不同了。草长莺飞时节,淀里的芦苇象正值疯长的孩子使劲地往上窜,比踵接肩地挨着挤成绿的墙,小村也掩映在这苇的海洋。
“咕咕——咕咕——”
随着悠悠的叫声,布谷鸟划空北去,听到这鸣声,我们就坐不住了——布谷一叫,堤里的麦子就熟了!端村庙也就到了!
端村庙会正值端午节。村里人都放了农闲,开始准备两件事:包粽子,上端村庙。
庙会是从五月初一持续到初五的,方圆几十里的商贩都会来到这,带来他们最好的商品。端村的五个村还会联合请了大戏,一唱就是七天。可唱戏这事于我们似乎关系并不大。
这几日,我们照常一放学就去河边洗澡,还会用青泥涂了全身,有人说可以解一种水中的痒疾的。正玩着,河口处出划来一只船,细细一辨:果然是外村来的船。这时几个闲汉便凑过来打听.“到哪家来的啊?”“接秋英老太听戏的。”待到晚上,村里人就都得了这新消息:今年庙会请了大戏;请了王贯英;她的《潘杨訟》和《忠烈千秋》又是压轴大戏。之后又开始羡慕起秋英老太家有个端村亲戚了。
这几天粽香飘弥了整个村子。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见了面,会问“上庙去不?”第二天,吃完早饭,我们跳上大船就直奔端村。二人摇的大船载着十几个人在河道上飞驰,说笑声撒播一路。七八里水路不很远吧?怎么还没到呵。似乎已经听到嘈杂歌吹声,抬眼远望,苇墙依然。终于,我们的船在转过几道水弯后,眼前现出了粮站码头。
码头上已是熙熙攘攘。各村的船只都会集在此,这一湾水域就是一个小港口。近岸上停满了大小的船,后来的船没了地方停靠,就船头拴船尾,顺着岸势形成大大的半月。
上了岸,街旁的摊位上摆放着我们所期盼的各式玩具,琳琅满目。而我所期待的是一种能看的,又说又唱的“拉大片”。里有王佐断臂一节,我想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另一件便是到书摊那找一本叫什么历险记的小人书了。
后街比较的无味,从西到东整条街的摊位,不过是些布料、凉席、竹帘、衣服啊还有卖老鼠药的……挑选这些东西都是大人的事.后街上唯一能欣赏的壮观便是每个摊上的遮阳布蓬了,紫的,红的,白的,绿的连为一体,向东看不到头,向西也看不到头。人便在下面了。
往往第一天收获最大。回到村里,大家立马齐聚到嘎子家的大院子,展示各自的“战利品”:银色的红缨枪、饰着花纹的塑料的宝剑、对了孔一吹就能发出“喔喔”的泥公鸡。印象最深的是“嘣嘣鼓”,细长嘴,下接一个大肚的玻璃皿。喝完里面的糖水后,就可以对了细口,小心地一吹一吸,就会发出清脆的,重一声轻一声的“嘣嘣、嘣嘣、嘣嘣”。
此后的几天,大街上,孩子们的嘴里都会衔上一个,“嘣嘣嘣”地吹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