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的话
醒来的时间没有一点不同，而你仍旧半眯着眼睛，趴在我的床头。望着你疲惫不堪的身体，眼泪忍不住往下流。看着我这断了的双腿，那一刻真的濒临崩溃，更多的是已经死透的心。生而为人，这是多么残酷的命题。作为一个断了腿的舞蹈生，我的人生又该通往天堂还是地狱……可当你的手机响起，屏幕上闪过两张旧照。记忆就像跳动在脉搏下的痛，那些锋利带刺的言语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叫嚣着将我的虚伪撕成碎片。第一张你抱着襁褓给我最温柔的笑，眉眼里都是慈爱；第二张是我骑在你肩上放肆的叫，你的肩膀是我成长仅有的依靠。还记得那时候，你是我内心最崇拜的对象，每一次的全力以赴都只为了换来你一个赞赏的笑。后来你的工作越来越忙，同一个屋檐下，两张完全相反的时间表，竟连说话都显得奢侈。我不记得你多少次凌晨了才回家，只记得整夜整夜守着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渐渐的，你回来再见不得屋里燃起的灯光。到了高中，我对你的依赖一点一点消散，甚至不顾你的意愿，跑到远离你范围的外地求学。面对这繁华的世界，我终于还是迷失了方向。再忍不了一年一年家徒四壁的清贫滋味，忍不了你一遍一遍地说着“会好”，就连为你跑腿买廉价的烟酒都感到疲惫。不愿你出现在每学期固定的家长会，更不愿提起你那破旧的工作单位，受了委屈也不再向你倾诉，放假宁愿待在寝室，也不愿回去面对你那充满关怀的眼神。而你仍然严厉温柔，像对待闹脾气的孩子一样，用磨出茧的手指为我递上了学费。现在想想，我可不就是孩子吗。你给我的承诺早遗忘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无力的解释为何会在那天依然开了口。我坦白了内心所有的想法，假装没看见你眼角泛着的泪光，摸摸我的头顶，勉强笑着给我最后的温柔。后来你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不再过问我的琐事，给足了我想要的自由。直到这一场车祸的来临，距离高考还剩下一年半，作为舞蹈生的我，竟无法再踏上舞台。我坠入了那条死胡同，陷入那寒冷痛苦的伤痛，每日都不愿睁开眼，希望它只是一场梦……你似乎像变了个人，整日陪在我的身边，如同一道温暖坚毅的光，穿过迷雾，拨开乌云密布，让我在人生路上不再迷路。终于，我醒了。开始复健，开始离开轮椅，开始像正常人一样走路。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以前轻易做到的走路，这么难。在你一次一次的鼓励下，我回到了学校，跟他们一起准备高考，在夜里，多少次哽咽都在第二天化为泡影。你像指路明灯指引我前进的路。不管我做什么，你总是全力的支持我，发现我做得不对又会及时制止我，引导我挣脱所有的枷锁。每当失意，脑海里都会浮现你的背影，于是力量灌溉全身，挫折通通都沦为背景。时光飞逝就是几年，每次回家都只是见你匆匆几面，岁月在你脸上刻下了痕迹，每道皱纹都是为我操心留下的证据，而我时常还是惹你生气，总会为了一点小事而产生争议。一切回忆都已经飘散在空中，不必在意谁是真凶，我学着如何过得从容，可我的话已没有谁能听懂，只能选择沉默来掩盖我的所有。至此泪水已经把我淹没，时间判决我的错，请你原谅我的懦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