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列传”的最后一篇,也是《史记》的最后一篇文章。
本文开篇,司马迁记述了自己的家谱。他的远祖在颛顼时代掌管天事,从尧舜禹至夏商时期,世代掌管天事民事,他们都是重黎二氏的后代。到了周宣王时期,这个氏族的后代失去了原来的职守变成了司马氏,就是世代掌管记载周朝史事的家族姓氏。到了周王室衰弱,司马氏家族由周迁晋后,其家族分了几支族人各奔东西,其中有一支入秦,其后代司马错与张仪争辩,被秦王派去攻打蜀地,于是,蜀地被司马错带兵占领,随后被封为蜀地郡守。司马谈、迁父子就是这一支的后人。
记述完家世后,司马迁着重记录了他的父亲司马谈的研究成果。不读不知道,一读就感觉精彩连连,不得不为司马谈的见解惊叹,也让我反复阅览不已,司马谈的“论六家之要指”精辟之至,这应是先秦以来首次系统阐释阴阳、儒、墨、名、法、道德这六家的理论文献,其言利弊中言简意赅。下文稍做摘录。
原文:儒者博而寡要,劳而少功,是以其事难尽从;然其序君臣父子之礼,列夫妇长幼之别,不可易也。
意思是:儒家广博却少切合实际,劳力费工却少见成效,所以其所倡导的事难以全部办到;但其所要求遵循的君臣、父子的礼仪,夫妻、长幼的区别,是不可改变的。
原文:道家他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
意思是:道家让人精神专一,行动合乎自然,顺应变化。做为一种学术,它是根据阴阳的规律,采用儒、墨两家的长处,吸取名、法两家的要点,顺应时势与自然的变化,来确立实施的习惯,没有不适宜的,其主旨简约而便于操作,做事情少却建功多。
原文:阴阳之术,大祥而众忌讳,使人拘而多所畏;然其序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
意思是:阴阳家的道术太讲究祥瑞,又有众多忌讳,使人拘束而多畏惧;但其要求顺应四时的变化是不可遗弃的。
原文: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遍循;然其强本节用,不可废也。法家严而少恩;然其正君臣上下之分,不可改矣。名家使人俭而善失真;然其正名实,不可不察也。
意思:墨家过度节俭而很难遵循,因此它要做的事不可能全部实行;但它重视加强根本节约费用是不可废弃的。法家严酷少恩义;但他规正君臣上下的名分是不可更改的。名家使人约束而少了真性情;但它主张名实相符,是不能不去考察的。
原文:凡人所生者神也,所托者形也。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敝,形神离则死。(译略)
文中记载司马迁生在龙门,十岁开始读先秦古文,二十岁出去游历,回来后在朝廷做官。
武帝举行封禅的这年,司马谈在周南,不能随从,他忧愤过度将要亡去,正赶上司马迁出使到此。司马谈死前拉着儿子的手哭着说:“我们的先祖在周室就是太史,禹夏时也名声显扬,后代家道中落。你现在再次被任为太史,这是接续了祖上的事业啊。现在天子接续千年的传统,封禅泰山,我不能从行,这是命啊!这是命啊!”
“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余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
原文: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
意思是:我死后,你一定会成为太史,不要忘了我所要做的论著的事业啊。孝道开始于事亲,然后是事君,最终才能立身。扬名后世,以光宗耀祖,这是最大的孝道。
司马谈以大孝的名义留下遗言,嘱咐司马迁要完成论著的事业。
他说:“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念哉!”迁俯首流涕曰:“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所次旧闻,弗敢阙。”
意思是:我为太史却没有记述,中断了天下的史事记录文字,我很忧惧啊,你一定要记住啊!司马迁低着头流着泪说:“儿子虽然不聪明,但我一定会恭敬的按顺序遍悉先人的旧闻,决不敢遗漏。”
司马迁在任太史令的第七年,因为李陵的事被下狱,身遭宫刑。从此开始写作《史记》。
后面记述的是《史记》通篇的纲要,以前只以为本篇是太史公的自序,看到我这篇记录的人,以后想读《史记》,应先读本文,提纲携领的阅读完纲要后,可有选择性的去进行阅读。(又或者把本文的纲要读完,也相当于简单的读完了“史记”。)我认为本文是司马迁写完《史记》后,通览全篇,最后完成了这部分纲领性的文章,但不排除司马迁在写《史记》前已对全著有所规划和酝酿,在其受刑前已做了一些准备。
尤其是最后一段,是太史公编撰《史记》的概要,简述了他编写的前因后果,以及分列本纪、书、表、世家、列传的方法,开启了后世的目录学,对后世的继承与发展都有重要的意义。
读完《史记》,不仅感叹,司马迁不愧为“史圣”也!其文辞精美,含义深远,光耀千秋万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