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乡记忆最深的是1995年以前,那时候村里没有电,大多时候用煤油灯,偶尔用蜡烛。
其实在离家两里外的邻村,早已有了电灯电视,只是我们属于不同的乡镇,也就有了不一样的生活。
大概1988年前后,村里的代销点有了一台黑白大头电视机,因为村里没电,需要每天用三轮车驮着电瓶去乡里充电,然后晚上放映。
在我们村,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大部分男人带着孩子和板凳先去代销点占位置,女人则在家里刷锅碗瓢盆,喂猪羊以后再去,如果忙活得太晚,多半就去不了了。
上学之前是最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就像个男孩子,爬树,爬屋顶,抓蛐蛐、蚂蚱、螳螂、天牛、知了猴、青蛙,有时候看着屎壳郎推着个泥蛋子,就故意拿个树枝给它捣乱,把屎壳郎累地晕头转向,一帮小伙伴们哈哈大笑。
每到快要下雨天,看着成群结队的蚂蚁搬家,也能呆上几个小时。
夏天大多时候是抓知了猴,差不多吃完中午饭,带上铲子和瓶子,同小伙伴们来到离家不远的树林里,在靠近树的地方用铲子铲土,一层一层,越挖越深,只要出现小眼,就会激动地大叫,然后小伙伴们围上来,激动的等待见证奇迹的一刻。
挖到眼不代表一定是知了猴,有时候是虸螬,有时候是草鞋底,要是眼越挖越大的话,还有可能是青蛙,所以大家都激动地等待着,一旦是知了猴,所有人就开始在附近挖,这样总能挖到,那时候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知了猴喜欢作伴。
其实是一根树枝被蝉下了仔,干枯掉落,埋到土里,几年以后知了猴钻出地面,爬到树上,蜕变成蝉,那一根树枝里有无数个知了猴,只要挖到一个,在附近挖,肯定还有无数个。
差不多快要黑天的时候,就有知了猴自动往外爬了,这时候需要弯着腰,低着头,盯着地面,像是在找东西,看到小眼抠一下,多半就是知了猴,再过不久,就有知了猴爬出了地面,你可以在地上捡到。
在树上很低的地方,知了猴正努力地爬上树干,这是它们历经磨难马上就要蜕变的前奏,但这个前奏是最危险的时候,有很大一部分知了猴都死在了这一步,成为了人们的盘中餐。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一般人都会拿着手电筒和长长的竹竿,高手则借着月光在树上摸,运气不好的时候会摸到蛇或者壁虎。
我喜欢夏天,记忆中似乎只有夏天,其他季节似乎平凡的出奇,尤其是冬天,天气太冷,穿着笨重的衣服,盖着厚厚的棉被,缩手缩脚的,很是不爽。
冬天唯一让我喜欢的,也就是下雪了。我喜欢雪,不仅喜欢它的晶莹洁白、银装素裹,而是喜欢整个下雪的过程。
每年下雪前的天气,那种阴沉沉,灰蒙蒙的样子和下雨天是不一样的,凭空增添了一些烟火气。
每到下雪天,地里庄稼早已收完,就连立在门口树上的棉花也都剥得差不多了,这时候男人们就聚众打麻将娱乐,而女人们则生火做饭,洗衣服带孩子的同时,拆洗拆洗被褥、棉袄、毛衣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农村里的大多数女人都是自觉自律的好领导,尽职尽责的打理着家里的一切,而毫无怨言。他们不会因为男人吃完饭拍屁股走人而上火,虽然偶尔会叨叨个没完,但也绝不会让爷们窝在家里。
相比现在的城里男人,乡下的男人在家里的地位更高一些,他们不用绞尽脑汁的讨好女人,他们在家里更像是一个少爷,而女人则扮演了老婆、小妾、丫鬟和老妈子的角色,她们大多没有文化,自然也就没有文人那么多的想法,她们活得似乎也都挺开心。
村里的女人只有母亲高中毕业,在那个年代,能上学都是一种奢望,父亲一年级就毕业了。
当时母亲的舅妈和我的奶奶一起说媒,就说和了母亲和父亲,母亲在嫁给父亲的头些年里,光跟地里的虫子斗争,就斗争了好多年,直到她彻底对虫子麻木,看到虫子就像看到蚊子苍蝇一样。
记得当时只要有人穿一件新花样的毛衣,不出半天,全村女人都开始学新花样的织法,母亲也不例外,但是她整天有忙不完的事情,于是就有小小的我代替母亲学习新的毛衣花样,我学会之后再教给母亲。
那个时候的我,记性好,学得快,一次学会,很多年都不会忘,慢慢的积累多了,到后来再有新的花样出来,我不需要学,多看几眼那件毛衣,就会织了,我当时就是母亲的毛衣花样活字典。
虽然我学会了各种织毛衣的花样,但我从来没有织过一件毛衣,我们穿的都是母亲织的,而我只织过几条是围巾和几副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