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足迹——我的回忆录
一,童年
1)我的家乡——浦口
1952年2月9号,我出生在南京巿浦口区大马路68号。 浦口,历史悠久,追溯起来可至夏商周时的周灵王元年(公元前571年)那时曾称棠邑县。
到了晋时称宣化,
隋唐南北朝时称江浦,
国民党时是南京第八区,
解放后称第七区,后改浦口区,以区别于当时的江浦县。
江浦,顾名思义,江之浦也,说白了,江边码头。
既有江浦县,再来个浦口区,也还是江边码头,岂非重复。
实际上,浦口这个地名的出现,完全是因为清未横贯中国南北的大动脉——津浦铁路的北端浦口车站在此的原故。
中国近代史上,浦口火车站是一个经常出现的地名。
孙中山灵柩运达南京、
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
朱自清《背影》中的镜头皆发生于此,
具有独特的民国特色,蕴含着深厚的民国历史底蕴。
近年来逐渐成为以民国为背景的电影及电视剧的重要外景基地。
热播一时的《情深深雨蒙蒙》、大制作《国歌》等均在此拍摄过大量场景。
浦口火车站,迎风伫立于长江北岸,与南京的繁华闹市隔江相望。它的近一个世纪的经历,像戏剧一样曲折跌宕。
1911年,津浦铁路建成通车,浦口火车站成为连接河北、山东、安徽、江苏等11省的交通枢纽。
它那具有英格兰式建筑风格的米黄色大楼,伸出直通月台的单柱伞形长廊和连接轮渡码头的拱形雨廊,多少年来呵护着、迎送着几多南来北往的旅客。
汽笛声中,走蚌埠、徐州、济南、德州、天津的客流,与经淮南、陇海、胶济、德石铁路中转的客流在这里汇集,日夜不息。
那时候,浦口火车站周边,煤港、轮渡、驳运、汽车、邮局、医院、学校、饭店等,一应俱全。
南北的干果、鲜货、瓷器、玉器、药材、茶叶,五光十色,都喧嚣着向浦口火车站围拢。
盛极一时的浦口火车站,走向了戏剧的高潮。
1918年冬,朱自清去北京上学,在浦口火车站与父亲话别,写下了散文名篇《背影》。
1919年春,毛泽东送湖南留法学生去上海,在浦口火车站丢失了一双布鞋,陷入困顿,幸遇老乡,解了燃眉之急(见斯诺的《西行漫记》)。
1919年,孙中山在《实业计划》里,把这里列入建设重点。
1927年,郭沫若在浦口火车站中转渡江,到南昌去寻找革命同志。 1929年5月,孙中山的灵柩由北京运抵浦口火车站,然后过江至中山陵。
1949年4月25日,邓小平和陈毅由合肥到达浦口火车站,当夜过江,驱车进驻总统府,迎来南京解放的曙光。
伟人和名人的足迹,给浦口火车站增添了那么多传奇色彩,一场戏剧应该演绎得更加淋漓酣畅。
1968年10月,南京长江大桥通车,津浦与沪宁铁路连成一线,列车直过大桥,沟通浦口与下关的火车轮渡停运,浦口火车站的客运中止。
一个火车站,没了客运,便不可避免地进入低谷。
1985年5月,浦口火车站又恢复部分客运,开通了到齐齐哈尔、成都、兰州、徐州、新沂和连云港的列车。柳暗花明中,浦口火车站更名为“南京北站”。有了客运,火车站就复活了!它又灯火辉煌地迎来了繁忙的热潮。
2004年10月,浦口火车站再次停办客运。
各项客运设施全部封存。售票窗口关闭,候车大厅关闭,进出站口关闭,客车车厢关闭,月台上的灯和回家的路也关闭了。
浦口火车站与杏花春雨的江南岸隔绝,一场大戏闭幕,月台只是一个人去楼空的舞台。
确实,浦口火车站的清末民初的风貌,吸引了大批影视剧组来拍摄外景,它当真成了多场戏剧的舞台。
几年来,在浦口火车站拍摄的电影、电视剧有:《孙中山》、《国歌》、《情深深雨蒙蒙》、《金粉世家》和《北平小姐》等等。 《国歌》一片里,浦口火车站的站牌,被“上海站”的字样覆盖。
月台上,贴满了老广告,“国民党士兵”荷枪巡逻,“难民”们背着粗麻绳乱捆的行李卷,一身黑灰,满脸悲怆,向前奔涌。“聂耳”和“田汉”的脸上身上,大汗淋淋。
日本鬼子占了东三省,老蒸汽机车喘着粗气从沈阳长途奔波而来,长河落日下的浦口火车站,又回到了国难当头的三十年代——它真的入戏了。
而我对于火车站的记忆,倒是火车站前,原先有的那个小小花园。
我小时候几乎每天在那儿玩,那里的花花草草,蜻蜓知了,是我儿时生活中的主角。那里对我来讲,如同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
当时,这小花园中心的,我们整天爬上爬下玩的一个建筑。被我误以为是英国人建车站后留下的纪念标誌。
直到长大成人的几十年后,才知道,这原来是孙中山灵柩从北京南下过江前的停灵台!
我们家在浦囗,原来是做小生意开米店的。 这当中有个原因。
椐父母说,我家祖上并非南京人,是清朝未年闹长毛时从山东老家躲兵灾出来的,那时祖上是挑货郎担卖货的。
先到了杨州,后来又从杨州到了南京,继而又从江南来到江北浦口。
在爷爷那一辈有老弟兄四人,四个人就合伙在浦口的浦镇(离浦口四公里远)开了个碾米作坊。
因此,到了我的父亲这一辈开米店就有了个先决条件,因为是自己家里的亲戚,所以到作坊拿米来卖可以先赊着,拿回来买完了再算帳。
不存在什么资金啊周转啊,好卖不好卖啊等等常人要烦恼的问题。 因为这个原因,父亲这米店老板做的是无忧无虑,快乐之极。
当时,我们家也算是不穷不富的小康之家。
不过在子女问题上却大受挫折。
父母曾生育了九个子女,但是解放前所生的七个子女只存活了一个比我大十四岁的大哥。
倒是解放后所生的一个我和一个妹妹都存活了下来。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解放前后社会医疗条件的不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后来粮食实行由国家统购统销了,个人就做不成米面粮食的生意了。
这一来,为资生糊口,改行做其他的生意吧。
可是,在改做杂货生意时,由于遽然改行不熟悉业务,又遭人骗,进的货根本卖不出去,原本就不多的本钱回不来了!
失去了本钱,资金链断裂了,家道便一下子败落下来。
可一家子人要吃饭哇,万般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弄了辆旧板车,走上码头,帮人拉货挣钱养家。
一个原本长袍马褂堂而皇之的小老板,一下子变成了短衣褐衫汗臭熏人的码头工人了!
看了那个《福贵》电视剧时,想想,除了家道中落的原因不一样外,父亲经历倒颇似那连续剧里的富贵老乡。
尽管拉扳车是苦累不堪,父亲却不以为忤,自已成了光荣的工人阶级了。
不过到了文革中,人家造反派却翻历史上曾经是小商的旧账,不承认父亲是光荣的工人阶级红五类。
导致我也当不了红卫兵,成不了“造反派”,见天是瞎逛瞎玩,号称是“逍遥派”。
不过此是后话,打住不提。
那时,我们家是典型的连家店:前面开店,后面住家。 所以我们家在大马路上是门面,在后面的巷子——明远里也有后门,避免做家务事时从店里走影响生意。
说起明远里,也有故事。
津浦铁路刚通时,这儿是没有什么人的。
当时有一靖姓人家到此,将自家盖的房子,仿江南夫子庙贡院的明远楼,取了个书香气甚浓的名子——明远堂。
而他们也确是书香世家,椐说祖上曾与曹雪芹有旧,家中曾有一套与现有各种红楼梦版本都不同的古本。
此本亦曾被红楼学研究学者借去一阅,定名为《靖本红楼梦》。
后来,居民渐多,形成里弄,遂起名为明远里。
不过里弄名虽有点书香气,可巷子里房舍高高矮矮破破烂烂,居民也是形形色色褐衣短衫,一点文气也不见。
我就是在这大马路明远里,出生长大,成家立业。这当中下乡插队离开十年,又返回这里。
后来单位货币分房。才离开了这里,搬家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