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聊斋(14)•查牙山洞

山东章丘有座查牙山,山上有一口天然形成的枯井,深达数尺。井内北壁上有个洞门,人趴在井口就能看见。

有一年重阳节登高,山下的村民们提着酒食来到枯井附近聚餐。

酒喝到一半,村民甲突发奇想:嘿,这洞还没人进去过吧,不如咱们进去探个险?

众人:好。

大家在井口绑了绳子,把村民甲、乙、丙三人缒到井底。

点着蜡烛,走进北壁的洞门,朝里一看,呵,真宽敞啊,瞧这洞顶,比县衙的大堂还高!

往里走了几步,空间变窄了。再往前走,咦,死胡同,走不通了啊。

等等,这里有个小窟窿,正好可以爬进去。

用烛光照了照,里面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村民乙、村民丙:黑咕隆咚,怪吓人的,要不咱们回去吧。

村民甲:怕啥?要回你俩回吧!

说着一把夺过蜡烛,缩着身子往窟窿里钻。

钻了一会儿,空间忽然又宽敞了。

村民甲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

这窟窿里的景象跟窟窿外的相比,很不一样,只见洞顶的岩石参差不齐,几欲坠落。

两旁的洞壁怪石嶙峋,仿佛庙里的塑像,鸟形、兽形、人形、鬼形:鸟似飞,兽似走,人似坐立,鬼似忿怒。

再加上摇曳的烛光,感觉整个洞里鬼影幢幢的。

村民甲边走心里边嘀咕:我的妈呀,真吓人,早知道就不来了。可是就这么回去,多没面子啊,不行,自己逞能做出的选择,就是哭着,也得跪完!

走着走着,咦,这边有个石室。走近一看,门边有一块怪石,状如恶鬼。

这石鬼两眼圆睁,嘴巴大张,牙齿尖利,舌头外露,左手攥拳撑在腰部,右手五指叉开像要扑来。把村民甲看得汗毛直竖。

就着烛光往石室里一望,只见地上有一堆燃烧过的炭灰。

村民甲不禁自语:哦,看来这里有人来过,应该没啥好怕的,且让我进去一探究竟。

进了石室,咦,地上还摆着碗呢,还有酒盅。

拿起来看看,好厚的一层灰。唉,可惜不是古董,都是些地摊货。

嘿,这儿还有四把锡酒壶!虽然不算古董,也值俩钱,不如拿回去,也算没白来一趟。

赶紧用腰带拴住酒壶脖子,系在腰间。

一转身,只见一具尸体四仰八叉地躺在西边壁角,胳膊和双腿都绷得直直的。

我的妈呀,这咋还有个死人啊

定了定神,慢慢靠近一看,只见尸体脚蹬尖头鞋,鞋底梅花朵朵开。看来是个年轻女性。

唉,不知是谁家闺女,青春年少却命丧于此。

再仔细打量:衣服已经褪色腐烂,看不出是青还是红;头发蓬松如乱麻,粘附在头骨上;眼窝鼻孔黑洞洞,两排牙齿白森森。

村民甲打了个冷战。

咦,对了,既然是女尸,头发里肯定会有珠宝首饰,不如搞它几件下来,也不枉受这一番惊吓。

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慢慢摸向头骨……

突然,女尸嘴里好像吹出一口气,烛光猛地摇晃起来,火焰呈现出昏黄色,村民甲的衣角也被吹得掀动起来!

我的妈呀!这是……鬼吹灯啊

心一惊,手一抖,蜡烛灭了,一切都被黑暗笼罩住了。

妈耶,有鬼啊!救命呀!

村民甲拔腿就跑,可是这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去找那条来时的路。

又不敢用手去摸洞壁,生怕碰到什么鬼物。

瞎奔乱跑了一通,只听“咚”的一声,头撞到了石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不敢有片刻停留,赶紧爬起来继续跑,好像身后真的有鬼追着。

忽然觉得有些又湿又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用手一摸,黏糊糊,放鼻子底下一闻,呀,是血!

强忍着疼痛,都不敢哼唧一声。

好不容易喘着粗气跑到了那个小窟窿边,刚要趴下钻窟窿。

哎呀,我的头发被谁揪住了?!哇啊!是鬼!

这一惊吓,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众人坐在井边等了很久,也不见村民甲出来。呀,不会是出啥事了吧?刚才上来的那俩,你们赶紧下去找找他!

村民乙、村民丙又被缒了下去。

走到小窟窿那里,村民乙钻进窟窿一看,只见村民甲头发挂在石头上,满脸是血,昏迷不醒。

两人大惊失色,又不敢钻过去,只好坐在一边发愁叹气。

上面的人等了半天:嘿,咋回事,这洞会吃人啊?赶紧的,再下去两个人!

又缒下来两个人,其中有个胆大的,钻过窟窿把村民甲拖了回来。

好不容易把他弄出枯井,呼吸了半天山间的新鲜空气,才苏醒过来,讲了在洞里的所见。

可惜他没能把洞探到尽头,不然肯定能看到更加令人惊叹的景观。

后来,章丘的县太爷听说了这件事,觉得非同小可。

好家伙,真出了人命还是小事,要是惊动了什么妖鬼精怪,那就麻烦了,我看你们这些人真是吃饱了闲的。

来人啊,赶紧去和点泥巴,把那个井里的什么窟窿给我糊住,以后没事别瞎钻!


蒲先生说:康熙二十六年到二十七年间(1687—1688年),养母峪南边的石崖崩塌了,露出一个大洞,里面有很多钟乳石,密密麻麻的,就像竹笋。

洞内又深又险,没人敢进去。

有一天,来了个道士,自称是汉钟离的弟子,还说他师父要来这里住,所以派他先到这里清扫。

附近村民给他准备好灯火,道士带上就进洞了。

没想到他脚一滑,掉了下去,肚子被石笋刺穿,当场断气。

村民们赶紧报告了县太爷,县太爷立马派人封死了洞口。

洞里肯定有奇特的景观。唉,可惜那个道士一命呜呼,连个回音也没听到。

本故事根据《聊斋志异•卷九•查牙山洞》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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