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打草惊蛇

娜仁的经历和出身实在太过离奇复杂，这也是组织上不得不在关键需要唤醒她的时候，加上这道甄别来保证。也幸亏是权英杰亲自出马，他了解自己这个算得上门生的小姑娘，相信她对党的忠诚，尽管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质疑，还有大批各种各样的举报，实名的、匿名的都有，最后权英杰还是力排众议，给了娜仁一个公正的结论：溥娜仁同志是一名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组织指令下的工作任务，组织对溥娜仁同志至始至终高度信任。这样的高度评价让娜仁一生怀着深深的感激，觉得是自己最大的幸运。她相信这一次组织上一定会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的决定。

数日后室里突然空降了一个调查组，据说是中央级别的，调查什么内容，是针对哪件事，或者某个人也不知道，却带起了整个研究室一片风声鹤唳。上上下下几十号人议论纷纷，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说明白点，这个研究室的成员多一半都是曾经的情报工作者，人人都有地下工作的经历，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有过入狱的曾经。这样的人谁又能免俗的以为，这次的调查组突然出现，一定不会是针对自己？

调查组来了三人，两男一女，组长姓白，白逊义，是中央某机构一位厅级首长。副组长是个女的，叫廖欣雅，来自总参谋部，一个与溥娜仁平级的组织部副部长。组员是军委办公室的一位高级秘书林剑平。溥娜仁让人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带套房的办公室，白组长在里面，外间是廖欣雅和林剑平。廖欣雅的办公桌靠里在窗户下面，林平的靠近门口。里间的办公桌对面还有一圈沙发，方便白逊义接待人，或者开个小会。

白逊义走进来一看就很满意，笑着对廖欣雅说：“小廖，这个安排很合适，是你提出的吗？”

廖欣雅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来之前给他们打过电话，只说了外面一共三人，两男一女，并没有提出具体要求，这个安排应该是研究室主任的意思。这个人我不熟悉，不过在我们总参谋部算是久负盛名的人物，和我算是平级吧，也是一个女同志。”

“哦，是谁啊？”白逊义来了兴趣追问：“说说看，也许我也有所耳闻。”

“她叫溥娜仁，满族人，早年还是末代皇帝册封的格格。”

一旁的林剑平扶着眼镜脚，激动地抢着问：“是不是那个爱新觉罗·娜仁？溥仪册封过两次的格格？”

廖欣雅看过去有点错愕地点点头，“连你这样的书呆子都认识？那真是名气有点大了。”

林剑平有点不满意地说：“廖姐，我怎么就是书呆子了？不过我真不认识这位最后的格格，就是听过她不少传闻，是听我爸爸老战友楚叔叔说的。”

“那就对了，她是楚平的老部下，这个溥娜仁我果然也有所耳闻。她算得上情报界的翘首了吧？无论在当年的军统，还是伪满时期的日本特务机构都堪称情报之花，连那个日本天皇亲封的富士山之花，樱花社创办者竹内花子都甘拜下风。是这个人吧？”白逊义说着已经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

“就是她，现在是总参谋部情报研究室主任，大校。”廖欣雅站在他办公桌前面，带着一点疑惑望着，“白组长，该不会咱们就是为她而来吧？”

林剑平惊得张大嘴，“不可能吧？咱们来调查格格吗？”

白逊义朝着沙发方向示意，“你们坐下吧。正好先开个小会，便与下一步工作。”

廖欣雅和林剑平坐在了沙发上。白逊义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封文件，在手里扬了扬，“这就是我们来的任务，绝密一号，追查‘刺鼠’。”

“追查‘刺鼠’？”林剑平一脸都是懵懂，“我们这个不是调查组吗？怎么会变成来破案了？破案应该是安全部门的工作吧？”

廖欣雅脸上也有了几分疑惑，“肯定不会让我们这种搞组织工作的人来破案。会不会是让我们以调查组的名义配合有关部门展开工作？”

白逊义赞许的看看廖欣雅，“小廖果然比小林有经验。我们的任务就是，在研究室对所有曾经做过地下工作的人，展开一次详细调查。记住是对所有参加过地下工作的人，其中当然包括溥娜仁。”

“真的要调查格格吗？”林剑平还是有些想不通。

“真的，而且绝不是走过场。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白逊义很严肃地表示。

“不会怀疑她就是‘刺鼠’吧？”

“溥娜仁是不是‘刺鼠’？要在我们调查后的结果，而不是现在的假设。林剑平同志，我知道你很崇拜这位情报之花，不过请你记住，你现在是中央调查组成员，我们的调查要对党负责，不能存在一丝一毫的私人情感。”

白逊义的语气越发严肃起来，这次接受的任务，就是对这位老同志而已，同样压力很大。他想到了权英杰下达任务时异常严肃的态度：白逊义同志，你是老党员，老同志，也是我的老部下，是我党安全保卫部门最杰出的成员。这次请你出山，就是为了配合我们一位同志，侦查长期隐藏在我们内部的一个潜伏者。他的地位不低，而且一定有非常丰富的反侦察能力。我们只有一个较大范围的判断，那就是这个人一定有条件接触到很机密的工作，也可能是曾经参加过地下工作。我们基本确定这个人极有可能就在总参谋部的情报研究室，这个所一共有83名成员，是我们非常重要的情报部门，解放后破获过多次敌特案件。但是，在最近一次追查敌特“樱花泪”组织时，发生严重泄密事件。我们有理由怀疑，泄密者是一个代号“刺鼠”的长期潜伏者。你们的任务就是通过对全所成员的大规模甄别工作，把这只‘刺鼠’逼出来，也就是打草惊蛇。

白逊义接受任务后，尚未开始内查，也没有情报研究室人员档案，为了保密，也为了避免先入为主，权英杰并没有专门介绍溥娜仁的情况。不过白逊义的确听到过溥娜仁的名字，因为他竟然和娜仁的哥哥罗吉是战友，就是在罗吉口中知道了不少关于他那个传奇妹妹的消息，还真不知道这位传奇格格，就是自己此次任务所在地的负责人。知道了这一点，白逊义心里有了一丝隐约的疑惑，总不会这个对象真是溥娜仁吧？真是如此的确有些棘手，最头大还是要真是这样冷酷的现实，他该怎样面对老战友罗吉？现在是已经顾不上考虑后面的那些可能，当务之急还是马上展开工作，而且少不了的环节先于研究室的领导班子碰头。

三人会议刚刚开个头，门外已经响起敲击的声音，同时传来一声女子脆生生的询问：“可以进来吧？”

廖欣雅看了一眼白逊义，见他轻微点点头，便开口：“请进吧。”

溥娜仁推开门走了进来，带着恬静的微笑自我介绍：“各为领导，欢迎你们到情报研究室展开工作。我是溥娜仁。”

廖欣雅率先站起身上前伸出手，“你好，溥主任。我是廖欣雅，调查组副组长，这位是组长白逊义同志，这位是组员林剑平。”

几个人寒暄数语，娜仁便切入主题，“白组长、廖组长，小林同志，你们看要不要先和我们研究室领导层的同志们先见个面，然后在召开一次全体会议，让大家认识一下，也好开展工作。”

白逊义马上回答：“娜仁同志，领导层的碰头会是必要的，全体会议就不必了吧？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白组长，恐怕麻烦不会少，不开个会只会增加混乱。因为调查组的到来，现在研究室已经风声鹤唳了，不如索性公开这件事，反而可以平定人心。”娜仁十分爽朗笑语盈盈，“你们可能不了解，我们这个单位有大约55%的同志参加过地下工作，对这些调查组非常敏感。”

白逊义皱了一下眉头，“这样有的兴师动众，会不会不利于开展工作？”

他的话很委婉含蓄，娜仁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轻轻一笑，“白组长的意思怕打草惊蛇吧？”

白逊义楞了一下，溥娜仁这个词用的意味深长啊。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看起来自己这个调查组就是为了配合这位情报之花的暗中工作，马上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好，我们就来他一次打草惊蛇吧。”

调查组就这样大张旗鼓开始了在研究室的调查工作，不仅接二连三召开了室里领导班子的见面会，而且还有全体员工大会，各种小会和个别谈话，犹如雷霆暴雨一般，起初的风声鹤唳变成了很多人的惶恐不安，真真的打草惊蛇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