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许多上世纪八十年代收集的明信片,邮票,火花以及一些信件,它静静地躺在家里的某个角落里,三十多年过去了,再次翻阅它们,勾起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随着社会的发展明信片、火花、书信已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手机、QQ、微信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现在还有几人写信?自己至少有二十几年没有写过信了吧,当重新阅读这些书信时,它们依旧散发着往日纸墨的芬芳,不由的怀念那些书信往来的年代。木心在《从前慢》写到: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 ,邮件都慢……听父亲说他们年轻时等待书信的日子很慢很慢,父亲最早在西藏时,遇到大雪封山一封家书慢的可等上一年半载,那时家里人收到信时还得找人念,回信也得请人代写。
而真正等到我们写信的时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一封信最快也要等上一星期或是更长。那时初中毕业,同学们有的上了重点高中,有的考上太原技校,还有一部分同学随着一厂的搬迁到了成都,书信就成为同学们最主要的联系方式。记得那时每写完一封信,都会把信纸折的整整齐齐装进信封里,再贴上八分钱的精美邮票,放进绿色的邮筒里。我们‘文卫村’的邮筒就挂在晨光医院门诊部前的小买部墙上,大大方便了医院和学校的职工,两三分钟就可把写好的信丢进那绿色的邮筒里,等待邮递员来取。如果要寄挂号信,就要到晨光一厂大门口的邮局。信里如装有照片或是其它的东西,会在信封上写上‘内有照片,请勿折’的字样。写信也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课间时,都会去学校门卫室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那时写信的快乐,盼信的期待,读信的激动都成了美好的回忆。如今书信的年代虽然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但是那用心书写的年代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
对于我们70后来说,七十年代的记忆是模糊的。最早的记忆是从家里的一台收音机和父亲的那辆二八的永久牌自行车开始,这或许是当时家里最值钱的两大件了。自行车也成为我们家最重要的交通工具,父亲常常骑着车去邓关、县城买菜或是回乡下老家。记忆中自行车又高又大,还在横杠上安装了一把座椅,从老家骑回厂里,感觉路很远,当父亲把我从自行车上抱下的那一刻,整个人走路都轻飘飘的,那是记忆中最温暖的一幕。那台收音机成为我最好的伙伴,陪伴我渡过整个少年时期。而好多清晰美好的记忆是从八十年代开始的,对晨光二校操场边一位卖爆米花的老人记忆尤其深刻,五分钱买一小酒杯的爆米花,有高粱米花、大米米花和包谷米花,还有红色和黄色的稀米粑。放学后买上一个红色的稀米粑捧在手里,就像捧着一个小小的太阳,舍不得吃。薄薄的稀米粑入口就化,又香又甜,那时的快乐真的很简单。后来加工爆米花的人时不时到我们文卫村的家属区来,大家端着大米或玉米排队等候,只见师傅熟练的一手转动着象葫芦一样的黑色锅,一手拉着风箱,不一会儿功夫只听师傅一声喊“让开,站远点起锅了”胆小的我们捂着耳朵就跑到一边,随着一声巨响,白花花的爆米花伴着一股清香从长长的口袋里倒了出来,趁热赶紧吃上一口,真香,童年爆米花的味道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夏天一到,走在马路上常常听到这样的吆喝“卖冰糕哦,晨光厂的白糖冰糕,快来买哦”。班上有位同学的妈妈常常在操场上卖冰糕,一个白色的泡沫箱里装满冰糕,用棉被盖着,在体育课上能吃上一只冰糕那是最幸福的事了。当时的文卫村还没有自己的冰糕房,买冰糕就要到二厂或是一厂去买,那时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用来装冰糕的保温桶,买好冰糕后还要在保温桶上罩上一个用口罩做的袋子。后来我们文卫村也有了自己的冰糕房,到了夏天想吃冰糕拿着冰糕票走上一两分钟就到了,不用跑那么远的路受罪了。还记得在我们文卫村卖冰糕的那位姐姐很漂亮,只因夏天在这里买冰糕,还和隔壁医院食堂的一位师傅结下姻缘。后来许多家里买上了冰箱,在家里也可以做冰糕了,买上冰糕模具,把白糖放在凉开水里,搅拌后倒在模具里,往冰箱里一冻便大功告成。慢慢的去买冰糕的人越来越少,冰糕房也闲置了下来。
记得上小学时我们背的是军用书包,而且一个书包一背就是好几年。四年级新学期班上的一位同学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就因他背着一个双间背的书包,显得十分抢眼,听说是他们家的亲戚从美国寄来的,让我们这些同学大开眼界,原来书包也可以那么漂亮,像背背篓一样背在后面,觉得十分新奇。那时白衬衣和蓝裤子成为我们节日的盛装,每逢六一儿童节、运动会、清明节老师都要求我们这样穿,每遇到这样的日子就兴奋的睡不着了,当晚最大的心愿就是保佑第二天千万不要下雨。一次清明节去扫墓,大家穿着白衬衣蓝裤子带上干粮和水,在马路上排着长长的队伍,从晨光二校一直走到富顺西湖的烈士陵园,至少要走上两个小时也不觉得累。
假期里,除了完成少量的假期作业,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玩耍,男孩子和我们女孩耍的不一样,我哥他们就是滚铁环、扇烟盒、斗鸡、打玻璃蛋、吹大将等,吹大将就是把小人书里的拿着兵器的大兵大将剪下来,趴在地上吹,看谁的兵器刺着谁,谁就是赢家。而我们女孩子就喜欢跳橡皮筋、抓子、捉迷藏、丢手绢,有一阵很流行各种各样的刻纸,用五颜六色的腊光纸盖在刻好的画上,用铅笔涂抹一圈,最后用小刀刻下来,一副画可以刻不同颜色的版本。那时我们的铅笔盒里都会放一两把小刀,一是用来削铅笔,再就是方便刻纸用,记得我们用的小刀是医院用过的小手术刀片,又快又好刻。
假期里也会看家里订的一些课外书籍,最早的如《红领巾》,《儿童时代》,《故事会》,后来又订了《中学生》,《家庭》以及《大众电影》等刊物,对《大众电影》尤其喜欢,每期一到总是爱不释手,对封面的明星是过目不忘。还记得当时父亲说的一句话“在学习上记忆那么好就对了”。常常拿自己的压岁钱去买喜欢的明星照,如山口百惠,翁美玲…后来又流行明星布粘胶,把喜欢的明星照贴在手抄的歌本里,每次翻阅时心里美滋滋的。到二厂电影院看电影也是假期里很愉快的事,只需要走上十多分钟就到电影院,当时的二厂电影院又大又漂亮,只要有好看的电影就十分热闹,楼上楼下坐无虚席,我们把楼上的座位称为‘雅座’,它的视觉效果与楼下是截然不同。看《党的女儿》,《渡江侦查记》,《戴手铐的旅客》是最早的记忆,画面已经模糊了。记忆深刻的是一家人去看《骆驼祥子》,《垂帘听政》,《少林寺》和《城南旧事》等,现在还能回忆起《城南旧事》里的一些情节,那个演大眼睛英子的小姑娘叫沈洁,成了家喻户晓的童星
伴着我们儿时的不仅有那山,还有那水。第一次发现沱江的美是一节美术课上,在老师的带领下到二校操场对面的山上写生,站在山顶能俯瞰邓关镇的全景,沱江绕过小镇由北向东蜿蜒流淌,在阳光下小镇显得异常地安宁。正值阳春三月,金灿灿的油菜花布满江边,阳光撒在江面,波光粼粼,远处是连绵的山峰和向东奔流的沱江水,如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偶尔花上一角五分钱乘着木船去江对岸,那里有一 座山,山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我们称它‘鹅板山’。一次班上的野炊就选择在这里,同学们就地取材,把大大的鹅卵石垒成灶台,去山上捡干树枝当柴,山脚下有一口井,水很清澈,直接舀来煮饭。玩累了,就躺在鹅卵石上晒太阳。
每年夏天沱江会不同程度的涨水,还依稀记得1981年的那场百年不遇的洪水,泛滥的河水冲毁两岸大量的房屋和庄稼,记得当时河水已漫到了晨光二厂二号门岗的坝子上,已挡住了我们到江边的去路。暑期我和萍悄悄来到沱江边,从二厂龙王庙沿着江边逆江而行,江边有一处茂密的桂圆林,桂圆树枝繁叶茂,树下是大量的河沙和卵石,踩在沙上松松软软的。那时正是沱江洪峰退了不久,河岸的庄家被洪水淹过后一片狼藉,东倒西歪,路上的泥还没有干透,有的地方被洪水淹后甚至没有了路,我们就直接沿着险滩慢慢爬过去,在江边拾被江水冲刷过的五彩石,我们称它为江边探险记。一直走到一厂的锁江塔下才上山,最后登上锁江塔,站在塔的最高点俯瞰沱江,真美呀!沱江的美是多变的,在艳阳高照的时,是一幅炫丽缤纷的油画,而在烟雨蒙蒙的雨季又如一幅油墨山水画。
时光匆匆,童年尤如这奔流不息的沱江水一去不回头。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如今,锁江塔依旧还静静地矗立在江边,而我们却再也找不回那曾经熟悉的路了。但那些曾渡过的美好时光早已变成一幅幅画定格在脑海里,那个属于我们纯真的年代在记忆里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