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每次读到这首诗,我的眼前总浮现出这么一幅画面:
一个假日的清晨,他漫步在开满山花的小路上,目光不期然地被前方吸引:一个女子仰着头,闭着眼,正闻着花香,微笑着,那柠檬黄的晨光照在那素颜朝天的脸上,犹如一道光照进了他的心里。在公司里,在身边,看到的女性,那一张张脸精致地找不到一点点的瑕疵,虽漂亮但总觉得不真实,看着不舒服!眼前的女子,让他想到了《诗经 野有蔓草》“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让他有一种“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之感!
《野有蔓草》写的是非常浪漫而自由的爱情:良辰美景,邂逅丽人,一见钟情。《毛传》对“邂逅”的解释简单明了,即“不期而会”。邂逅,妙就妙在不知不觉,一切来得不露痕迹,来得突然也不可抗拒,让人满心欢喜!初识的欢欣犹如春风十里,千万人中,那一颦一笑,便是瞬间心动的喜欢。心里从此多了一个人,无论过去多久,那人那影都不会消散。
“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
———孙燕姿的《遇见》
男子不是着急地想抓住一个美女,要的是“邂逅相遇”,遇见一个能够让他“听见冬天的离开”,能够让他的心“在某年某月醒过来”,让他满心欢喜的真正的知己。所以他在等在期待,这位知己会不迟不早,奇迹出现。正如张爱玲那著名的句子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恰好遇见了。
古诗里有许多邂逅的故事,到后来大多不了了之。而所谓爱情,就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然而,什么是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呢?
《越人歌》中,也有一段邂逅,“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当鄂公子身着华服登上船后,划船的舟子便一见倾心,忍不住唱和着。稍有不同的是,这只是单相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身份、地位、阶层不同,终不是那对的人。
那么,何为对的时间呢?我觉得,对的时间,就应该是年轻的时候。一旦错过,再遇见对的人就很难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人生难免会有遗憾。后来的岁月里,无外乎两种吧,非“罗敷有夫”,即“使君有妇”,即便相互遇见、相互爱上,结局也是不大好的。所谓第三者,也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错误的人。 此时,只需在彼此眼中停留刹那 ,那相视的一眼,彼此皆了然,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然后微笑再见,转身便是天涯!
《野有蔓草》美就美在他看见了她的“婉如清扬”,并发出“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让她从对方眼里看见自己, 不过一眼,爱的种子却由此种下。不像崔护——“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明明有意,却不敢表白,以致于 “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空留无限惆怅!
不管结局如何,都无法影响邂逅本身的奇妙感觉。心动的感觉,即使光阴更改了韶华,也依然忘不了曾经深情凝望的目光。这一段记忆沉淀下来,无论何时细细品味,都不失甜美。我喜欢“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臧”就是“美好”的意思,以最美好的自己,遇见一个美好的人,然后和他一直美好下去。这种美好是一种可遇不可求,一种能够给彼此留下欣慰与留恋,最终沉淀升华成愉悦难忘的记忆!
我在等风,也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