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刻蚀的木门,屋外烘热的风停了,草木升腾着清新气味的热气,面团状云朵凝结在天空,没有摊散开。
走在热气熏熏的农作物丛中,玉米早已收割,夏天是热烈的,干裂的玉米桔杆伏倒在地里颓唐着,肥硕的豆角吊在油绿的豆干枝节上,在空里蒸腾,到云间里去。
奶奶上了年纪,步伐不是很轻盈了,倒也算不上沉重,她俯身在豆角丛中,龟裂的指腹划擦着豆角,倏的豆角就一个接一个落到筐里,她盈盈笑着:“娇娇啊,今晚炒豆角给你吃…”在这片和谐的园地里,作物间生生相惜,晾在豆角丛一旁的,南瓜藤架上惬意慵懒的爬着几颗南瓜,卷曲的藤丝儿缠绕着,瓜藤上结了些许艳黄的花儿…
云朵面包摊散开了,星星点点展露淡蓝天空里,黛紫色霞云延展到无边的天际,温热的落山风吹着瓜藤丝飘摇着。
奶奶,晚饭该好了吧?我在一旁打趣着奶奶,灶炉里萦萦迸发出橘黄的点点火光,火苗烤的脸庞通红微烫,奶奶支着烧火棍笑着:“你这娃真像小饿狗儿…快了快了啊!”却见猪油脂块在炒锅里滋滋融化,释放令人垂延欲滴的香气,豆角洗好了,沾着清水显得欲发鲜嫩,噼哩啪啦下了锅,滚烫的脆响着,铲子翻炒着,在醋、盐、豆瓣酱的加持下,显出可口色泽,香气混入空里,豆角出锅了,这一天也是平凡的一天,奶奶辛勤劳作,我们美美的饱了口福。
时间周转,我们终究要分别,奶奶是做了一辈子庄稼的人,我即将临业高中,早早的买了机票,奶奶知道我常是丢三落四,搁置了半天农活,谷子晾在院坝里,东西收好了,奶奶说你睡会儿觉吧,明早航班挺早的,我注视着她缓缓挪开床前,喉咙一阵紧锁,心里酸涩不已,潸然泪下。
我不是那么想哭了,面容朗润起来,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找奶奶,再多看看她,她蹲坐在板凳上,用布满粗糙纹理的手拨豆角,豆角粒粒滑落,我凑到一旁,笑着说:“今晚豆角下面吗?”她苍老皱缩的脸庞绽出笑容:“嘿,头回听说豆角下面,你要真想吃,也不是不行啊!”我连忙推委:“哎呀,乱说的嘛。”奶奶眼角再次泛起笑纹。
天上的云翳还是那么惬然,我拖着沉重的行李走在田间路里,小土路开裂了,豆角丛仍然是油然相生的模样,奶奶没有出面延别,我只知道偏偏今早走前,她一直在柴房里整理柴木……
我惦念的这一方乡城下雪了,满是银装素裹的样子,你说,“远方是否有寒霜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