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洋      相  》

        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正在念初中。初中生活学制三年，硬是被我给读成了“五年计划”。把初一和初三分别给俺爸妈念了两年，我把自己的宝贵青春和父母亲的血汗钱统统往学校里“塞进去”双份儿。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没能荣幸地迈进县城里普通高中的大门。

        我曾无数次跟别人吹嘘自己在初中时代里曾把语文和英语学得如何如何好，关键是想借此淡化和掩盖其他大多数儿科目学得一塌糊涂的悲催事实。

        在每个人的青少年学生时代里，应该都有特别值得自己回忆的美好往事。可惜属于我的美好往事实在乏善可陈，但确有一件当年特别令我难堪的糗事儿使我至今记忆犹新，终生难忘。

      记得那仿佛应该是在1989年的元旦前夕，我们初三毕业班，搞了一堂以师生“大家一起来欢乐”为主题的庆祝元旦联欢会。师生和同学之间可以互相打趣儿、开开玩笑，目的是增进和融洽彼此之间的感情。

      当师生联欢会进行到中间，正在高潮的时候，教数学的男班主任好像非常想关注一下我的个人爱好是啥？因为我的数学成绩一向在班里长期霸气十足的“垫底”。“牛同学，请问你平时最爱上哪门儿课呀？”教数学的班主任郭老师假星星关切地问我。其实几乎所有教过我的老师们，差不多都知道我的语文和数学成绩相对来说要体面一点儿。

        我当时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完全木有想到班主任会当众对我来个“明知故问”。彼时我正在美滋滋儿地暗自盯着一位班花儿偷着傻乐呢，嘴里头还吧唧吧唧地嚼着一块儿“旺仔”牛奶糖哩。在全班师生跨年联欢会上，当我面对班主任如此突兀的一问时，竟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瞠目结舌。我正抓耳挠腮地想说自己喜欢学习语文和英语的关键时刻，忽然我的女同桌儿“英子”二了吧唧地替我抢答了班主任的提问。“郭老师，小牛儿同学最爱学习的是《生理卫生》课。”

        女同学英子的话声一落，整个教室里立刻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噢哟，我的脸一下子就红成了猴屁股啦。“小牛儿同学居然最爱学习《生理卫生》啊？他、他、他那什么，不是语文和外语成绩好点儿么？”“小牛儿同学长大了，个人兴趣点可能发生转移，可以理解嘛。”“不对呀，英子，人家牛同学爱钻研《生理卫生》知识，你是怎么知道的？啊？那个啥……”

        “我、我、我，就是知道了，你们管得着么？”嘿呦，这回纯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玩火自焚，轮到我的女同桌儿英子面红耳赤，一脸尴尬了。

        然而更让我下不来台的倒霉事儿，还在后头哩。就在全班师生元旦跨年大联欢过后没几天，教我们初三班生理卫生课的赵老师，他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老师，平时特别爱开玩笑，跟我们班男生的关系都挺铁。他突然声称要在课堂上来一场小测验，旨在突击考查检验一下我们生理卫生的知识点，学得是否扎实。

      赵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只出了一个题目：请大家用铅笔✏️在白纸上画出子宫的形状来。画对的给100分，画错的记零分儿。

        我瞟了一眼黑板上赵老师出的测试题目，私下里长出了一口气。暗想：真是有惊无险啊！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道题呀，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儿么……

      我心里有了底，觉得自己万无一失，稳操胜券了。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故意装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谨慎和严肃。我拿了铅笔“三下五除二”地就在白纸上勾画出了子宫的几何形状。同时在我的脑袋瓜子里还蹦出来一行字儿呢：“子宫的形状就像是一个倒放的梨。”那其实就是生理卫生课本儿上关于子宫的定义呀。

      我故意等到有几位同学先交了卷子之后，才胸有成竹一般慢吞吞地走向讲台交了卷儿。我们初三班全体同学加起来，总共才十四五个人，所以赵老师连十分钟都没用，就在当堂课上公布小测验的成绩了。

      赵老师高高地站在讲台上，他意味深长且笑眯眯地扫视着讲台下的我们。我也跟同学们一起仰着头期待着赵老师快点儿宣布考试结果。“我可真是没有想到哇，就这么简单的一道题，居然还能有个同学生生把图儿给画错啦，得了一个大零蛋🥚呀！”

        噢哟！我了个去啊！这是谁会这么笨蛋呀？！课堂上的男女同学大家立刻都面面相觑，嘘声一片哪。

      “来来来，下面我请小牛儿同学站起来一下吧。”赵老师突然笑嘻嘻地朝我招手，示意我“Stand  up”。我估计当时的自己，心跳可能都快没了，脸也变成了像煮熟的猪肝儿一样，成了绛紫色。

      男子汉嘛，自己的事儿我要自己扛。我还是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同学们也大惑不解，好像他们也在想：这么简单的图儿，怎么还可能画错了呢？

      赵老师用他的右手高高地捏着我的答题纸，晃悠着胳膊在我们面前抖弄着。年轻的他一脸的坏笑/:B-)，冲着台下的我调侃儿道：“我说小牛儿同学啊，据听说你平时的语文成绩还一直正经不赖呢。子宫的形状就像一个倒放的梨。请你务必注意，是一个倒放的梨嘛。你为什么竟然如此的粗心大意啊？居然把子宫给画成一个正放的梨呀？”同学们这时候都恍然大悟了，爆发出又一次的哄堂大笑。

        这还不算完呢。然后赵老师还继续解释说：“子宫的形状是一个倒放的梨，倒放就是梨的尾巴朝下，方便妇女分娩生孩子嘛。可你偏偏要把梨给画正了，难道说将来你媳妇儿生孩子就打算用……”我感觉自己的脸这时候简直是着火啦！我低头仿佛瞥见就连女同桌儿英子的头都快要扎到课桌下面去喽……[捂脸][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