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大山里,每次回家探亲都是要经过多次转换车才能回到山里的家。那时山路还是泥巴公路,交通也不是很方便,每天只有一趟客车可以坐回家,到离家不远的山路口下车时都下午的四五点钟了。
听父亲说,有一年春天我回家探亲,因为提前告知了父母,所以母亲知道我要回家的消息后,她一直兴奋得睡不着觉。在预计我要到家的那段时间里,她每天下午都会去我们平时回家下车的那个山路口等着,望着。等累了就在山坡上坐一小会儿,但一听到有汽车的鸣笛声就立刻起身,看看那开过来的客车里是否走下一个穿军装的帅小伙。那便是母亲思念了三年的瑞娃子, 母亲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都没等到她心里最有出息的儿子。
第二天,山里下着雨。父亲从屋角处拿出一个背篼,弄着背篼上的背绳。父亲打算等雨停后去树林里捡一些野蘑菇、菌子、木耳等之类的山货。
因为下雨,母亲没去山路口等候,她坐在屋檐下码柴火。
忽然,母亲猛然的站起来问父亲:“你听到吗?好像有人在喊娘。”父亲看了一眼母亲,继续手里的活。
可能是别人在喊娘,母亲便以为是自己的瑞娃子回家了在喊娘。她扔下手里的柴火,也不顾拍拍身上的柴渣便冒雨跑向山路口。
母亲愁眉紧锁地望着那弯弯拐拐的山路,期待路上有客车过来,也许她的瑞娃子就在那车上。
路上倒没有客车经过,不知是过了还是未到。倒是经过了一辆拖拉机。
母亲没等到她心心念念的瑞娃子,直到父亲给母亲带来雨披,她都舍不得走,并不断的告诉父亲说:再等等,再等等吧!
雨越下得大了,父亲强拉着母亲一路走一路滑地回了家。
直到我到家前的那两天里,母亲没再到那个山路口去等我,父亲说可能母亲是怕失望吧,虽然她心里想去,但是怕空欢喜一场吧,索性就不去。
在母亲等待的日子里,我终于回来了,回到了久别的家,见到了最亲的人,在院坝的那头轻轻喊声“娘”。当时母亲正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纳鞋底。母亲猛然抬头一望,竟然忘了答应,直到我走近喊第二声娘的时候,才听到母亲“唉”的应声。
母亲笑了,因为她等待的瑞娃子终于回来了,此时母亲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对我笑着、看着,并用粗糙的手悄悄地抹掉挂在皱纹里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