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你继父明天手术没排上。因为他昨天犹豫,也因为他的肌钙蛋白还没复查,不知正常没。医生想等他病情稳定后再行造影支架手术。据说明天会有十六七台手术。
但你继父又说,平稳了想出院,去协和检查,他还是不相信本地医院结论。我没反对。
可能有人觉得,我一口一个你继父,很冷漠。但我自己知道,我仁至义尽。清者自清,不多说。
五姑昨晚拎到医院的湿花生,今晨看,都有点长白毛了。五姑是想用生花生给你继父戒烟瘾,但在医院实在难保存,我还是拿到你姥姥家了。
你偏瘫的外公还是虾米一般的蜷在床上,身体快要对折,他已经坐不直了。姥姥把饭菜都端到床上在吃。没开灯,屋里不太亮堂。再加上你继父的病情,空气中弥漫着黯淡凄凉。
我知道你姥姥不想我管你继父,但因为以前受他照顾太多,又说不出口。是啊,以前外公外婆住院,哪一次不是你继父背、扛、送,以后可咋办呢?
姥姥幽幽的说:听说心脏支架一安,人就废了。啥重活都做不了。烟酒更不能沾。姥姥还说:你自己就那么点钱。我没吭声。默默走了。我不知道咋回答。
秋天的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外面的风景多好啊。可惜你继父躺病床上。
从医院到姥姥家,的士司机收了八块,我有些心疼。我本来可以骑松果电动车的,才两块,我明明骑的很好。我要向姥姥学习,以后多攒钱,少花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步行去了乘车点。请假好几天,该回去上课了。你继父儿子今天回来。
回镇上的班车在飞驰,我凝视窗外,不悲不喜。
张爱玲说的对: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只是上面爬满了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