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泥巴墙壁摸索了一会儿,终于够到了竹蓝子,从里面拿出昨日剩下的菜——一盘红烧鱼。端到鼻子前用力地嗅了嗅,还好,并没有发臭。
他在鼻子前用手掐住一块,送到嘴边。并不敢用力咀嚼,而是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块,感受着是否有鱼刺会突然出现扎破腮部。当鱼块送到嘴里后,他感到庆幸,幸亏没有满口送到嘴里,这是一块鱼的尾鳍,有大大的鱼刺,但是能够在嘴唇与上下齿之间被轻易分离出来。昨日的经验告诉他:即使再大的鱼,身上没有刺的部位被吃完后,剩下的部位肯定有着满满的鱼刺。
他用力从嘴里吐出鱼刺,不知为何有一股土腥味,像是被泥土埋住,在水里浸透过一样。这让他为难,如果扔掉实在可惜,毕竟能吃到一顿荤菜是不容易的。他一点一点地摸到鱼盘的中央,用手沾到了鱼汤。犹豫片刻,没有把食指塞到嘴里。只是疑惑为何这么冷的天,昨天还下雨,鱼汤竟然没有冻住。
他用右手端起盘子,左手轻轻地松下竹篮子。可还是能感受竹篮子在空中不停地晃荡。那是挂在绳子上的竹篮子失去重物后该有的自然反应。于是他左手挡在竹篮子的一侧,一直到它失去惯性,处于静止状态以后,才转身要把盘子端到灶台去。
转身的一刹那,脖子突然感受到冰冷的异物进入,他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那是一颗水珠,一颗从屋顶上落下的水珠。
这茅草屋经过昨夜的风吹雨打,肯定屋顶被风掀开了口子,正巧不巧就在这个地方。落下的雨水肯定流到了竹篮里,最后盘子里也有水,怪不得好好的一盘鱼居然没冻住,还有一股怪味。
他要确定下,这盘鱼还能不能吃?于是,转身沿原路寻找。再次在空中摸索着找到竹篮子。他在篮子的四周摸摸,潮潮的有水珠。再摸到篮子中央的时候,感受到篮子底部是湿的。至于雨水到底是直接落下的还是流到了盘子里他不确定。
他在努力回想:当初这盘鱼是放在篮子的中央还是篮子的旁边角落里。如果在中央只能是说雨水直接落进去的,那么这盘鱼还有吃的必要吗?即使炒热了会不会有茅草屋上的脏污?吃了会不会生病?
记忆是个很怪的东西,它总是跟人捉迷藏。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偏偏不出现。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它就会把人抛弃。即使再努力他也想不起来到底这盘鱼那时那刻是放在什么地方的。
可是他又释然一笑,这一切有那么重要吗?人们不是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么。只要没看见,什么都可以吃的。更何况对于一个瞎子来说,他本身就是看不见的,那么这盘鱼它就是干净的可吃的——只要心中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