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的左手在画纸上移动，笔触生涩却坚定。颜料在纸上晕染开来，形成一片朦胧的雨幕。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天，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刺耳的刹车声，破碎的玻璃......
"程默！"林小满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左手还在不自觉地颤抖。画纸上的雨幕已经变成了一片混乱的色彩。
"对不起......"他放下画笔，声音沙哑。
林小满递给他一杯温水："要不要休息一下？"
程默摇摇头，目光落在林小满带来的那幅左手画作上。虽然线条不够流畅，但画面中却有一种独特的生命力，那是他很久没有在自己的画作中看到的东西。
"能教我......"他犹豫了一下，"怎么用左手画画吗？"
林小满的眼睛亮了起来："当然可以！"她立刻从包里掏出素描本和铅笔，"首先要放松手腕，不要太用力......"
她示范着画了几笔，程默注意到她的左手上有几处老茧，显然是经常练习的结果。
"你经常用左手画画？"他忍不住问。
"嗯，自从爸爸出事以后，我就开始练习了。"林小满的声音轻快，"他说，有时候换个角度看世界，会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程默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三年来，他一直在逃避，试图用右手找回过去的自己。也许，是时候换个方式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小满每天都会来程默的办公室"讨论方案"，实际上却是在教他左手作画。程默发现，这个总是笑嘻嘻的女孩，在教画画时却异常认真。
"不对，手腕要再放松一点。"林小满突然握住程默的手，"像这样......"
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带着淡淡的颜料气息。程默感觉心跳突然加快，耳后的助听器似乎也在发烫。
"你脸红了。"林小满促狭地笑道。
程默立刻抽回手："专心画画。"
"好吧好吧。"林小满耸耸肩，"不过说真的，你的进步很快。要不要试试画点别的？"
"画什么？"
"画我啊。"林小满摆了个夸张的姿势，"这么漂亮的模特可不多见。"
程默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拿起了画笔。当他用左手勾勒林小满的轮廓时，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了。笔下的线条虽然不够完美，却有一种独特的韵味。
"哇，这是我吗？"林小满凑过来看，"虽然有点抽象，但很有感觉诶！"
程默看着画中的林小满，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专注地画过一个人了。画中的女孩笑容灿烂，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程默，"林小满突然认真起来，"下周末有个画展，是我爸爸举办的。你要不要......"
程默的手顿住了。他知道林小满的父亲是著名画家林远山，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不仅让他失去了听力，也让他失去了继续追随林远山的勇气。
"我......"
"没关系的。"林小满轻声说，"爸爸一直很想见你。他说，你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程默感觉眼眶有些发热。三年来，他一直在逃避过去，逃避那个曾经充满梦想的自己。但现在，也许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好。"他听见自己说。
林小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太好了！我这就告诉爸爸！"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窗边打电话，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程默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感觉内心某个角落的坚冰开始融化。他拿起画笔，在画纸的角落写下了一行小字："致小满，感谢你让我重新看见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