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既济

灶膛里柴火正旺,熊熊炉火,阿妈黝黑的脸庞上皱纹深深。她深情地凝视着炉火,那深邃的眼神就像那口深深的锅里的水。

光着臂膀的少年骨瘦如柴而眼神坚毅,他正在拿着瓢往锅里加水。

黑黢黢的家,简易破败的灶台,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也许,阿妈和少年正在准备晚饭,他们辛苦背拾来的柴火,他们走尽山路费劲挑来的山泉水,此刻水与火在这个贫寒之家相容。水在上,火在下,于天地间共生,让我想起“水火既济”四个字。

世间万象,荣华富贵与饥寒交迫,有时候那么近,有时候那么远。

少年他站立的身姿是希望与不屈服,身处寒门,而我心坚毅。也许若干年后,他会凤凰涅槃。

我认识一个与这个少年处境相似的年轻人,他克服了家里的困窘,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自力更生,成为行业翘楚。我听他讲过所有与饥饿和黑暗有关的故事,而他似乎从未放弃过信念,从未抱怨过无助的人生。相反,他总说,正是自己年少时身材瘦小,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他无力负担繁重的农活,才更加发奋读书。仿佛,昔日的艰难困苦是他向上攀登的台阶。

他说,曾经在那个无米下炊的黄昏,看着阿妈,他想用一瓢又一瓢清冽而冰冷的泉水压下沸腾的水花,压住生活所有的艰辛困惑,压住饥饿之神的召唤。阿妈在那个无米下锅的黄昏,曾幽怨地看向炉火,仿佛那燃烧的火阻隔了所有的饥饿,她透过烧的正旺的炉火看向远方,尽管她想象不出远方是光明还是黑暗。

也许,每一个贫寒人家的孩子都经历过那个昏暗无比而拘谨的黄昏,很多阿妈在束手无策的贫寒中却依然相信那燃烧着希望、温暖和爱的炉火。

天地之间,总有许多事情需要平衡。水火既济,水的清澈灵动,火的热情奔放,火的温度让水沸腾,升华,哪怕没有可以下锅的食物,而一杯热腾腾的水下肚亦可让五脏六腑通达而温暖;最怕“喝冷水都塞牙缝”。

水满则溢,若少年给锅里添加太多的水,烧开的沸水四溢,怕是会灭了火。

水少易枯,若锅里的水太少,炉火又太旺,极易烧干水。

最好的境界就是炉火火焰不虚不弱,锅里的水不多不少,水花沸腾而不外溢。

最深的苦难不是山穷水尽家徒四壁,而是人心迷惘。

无惧暗夜的黑,无惧苦难之重。让心依然如水般流动,而不是一潭死水;再有希望之火温热心灵之水,人生将水火既济,不那么容易被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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