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1 —— 《认识一个十八岁的人》
我离开欧洲的时候,安德烈十四岁,当我结束台北市政府的工作,重新有时间过日子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一百八十四分高,有了驾照,可以进出酒吧,是高校学生了。脸上早没有了可爱的“婴儿肥”,线条棱角分明,眼神宁静深沉,透着一种独立的距离,手里拿着红酒杯,坐在桌子的那一端,有一点“冷”地看着你。
我极不适应——我可爱的安安,哪里去了?那个让我拥抱,让我亲吻,让我牵手,让我牵肠挂肚,头发有点汗味的小男孩,哪里去了?
那做儿女的,往往自己已是三四十岁的认了,跟父母无法沟通;虽然心中有爱,但是爱,冻结在经年累月的沉默里,好像藏着一个疼痛的伤口,没有纱布可绑。多少父母和儿女共处一室却无话可谈,他们深爱彼此却互不相识,他们向往接触却找不到桥梁,渴望表达却没有语言。
日后的人生旅程,当然还是要漂萍离散——人生哪有恒长的厮守?但是三年的海上旗语,如星辰凝望,如月色满怀,我还奢求什么呢?
【原文】2 —— 《人生诘问》
怎么被你,和菲利普,记得?
安德烈,想象一场冰雪中的登高跋涉,你和菲利普到了一个小木屋里,屋里突然升起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室内,温暖了你们的胸膛。第二天,你们天亮时继续上路,充满了勇气和力量。柴火其实已经灭了,你们带着走、永不磨灭的,是心中的热度和光,去面对前头的冰霜路。谁需要记得柴火呢?柴火本身,又何尝你们在乎你们怎么记得它呢?
可是,我知道你们会记得,就如同我记得我逝去的父亲。有一天,你也许走在伦敦或相关的大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地流动,也许是一阵孩子的笑声飘来,也许是一株紫荆开满了粉色的花朵在风里摇曳,你突然想起我来,脚步慢下来,然后又匆匆赶往你的会议。那是,我化入虚空已久。遗憾的是,不能像童话一样,真的变成天上的星星,继续俯瞰你们的后来。
【读书笔记】1、2
这本书的36封通信,虽然是给读者的,但却是母子间最亲密、真实的手印。让孩子更理解父母,让父母更注意原来跟孩子还有这样的一种交流方式。
对于华安(安德烈)变化的描述,击中了我的泪点。我太能体会她的不适应。我有一个像她记忆中华安那样大的小男孩。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经从一个啼哭婴儿长大成有想法、有个性的小小男生。数数,唱歌的时候会刻意避开不喜欢的数字和词语,生活中会要求和大人有平等条件等等。可以想见多年后坐在我桌子对面的棱角分明的大男孩,那感觉应该与龙教授无异。但幸运的是我没有错过现在这些如金子般珍贵的时刻。更加幸运的是有了小家庭之后,大家庭的成员关系更加密切,与父母的交流比过去多年合计起来都多。阖家团圆的幸福,更是让人如获至宝。正如文中所说,人生哪有恒长的厮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愿把握当下,珍惜眼前,收获一片凝望的星辰,和满怀的月色。
柴火的比喻,让人感动又敬畏。父母之爱,无私付出,不求回报。薪火相传,靠的是一代一代的燃烧和奉献。反观自身,被爱,的确也不会忘记。比如,和祖父母一起生活二十年的经历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即使后来外出求学工作、结婚生子,童年的记忆依然清晰。即使亲人逝去,音容宛在笑貌犹存,不止一次在梦里相遇。不止一次脑海中会浮现出当年共同生活的点滴、祖辈教导的话语,这就是心中永不磨灭的热度和光,能让自己勇敢地踏上冰霜路。而现在已为人父母的我们,该怎么给孩子带去光和热呢?
【原文】3
安德烈问:人生里最让你懊恼、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哪一件事、或者决定,你但愿能从头来起?
MM答:安德烈,你我常玩象棋。你知道吗?象棋里头我觉得最“奥秘”的游戏规则,就是“卒”。卒子一过河,或动或静都没有回头的路。人生中一个决定牵动另一个决定,一个偶然注定另一个偶然,因此偶然从来不是偶然,一条路势必走向下一条路,回不了头。我发现,人生中所有的决定,其实都是不回头的“卒”。
【读书笔记】3
偶然从来不是偶然,一条路势必走向下一条路。所有决定带来的结果都必须自己承担。当面临抉择,必然需要再三斟酌、反复思量。一旦决定,便坦然接受随之而来的各种际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弓弦已动,也不必再去纠结是否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