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孤独的像株西瓜苗!

窗外树上的鸟,叽叽喳喳真是聒噪,瞥一眼,嗯,又是一个下雨的天,很多时候,我都不是很喜欢下雨天!

小时候不太愿意和任何人袒露心声,我总是生怕,童年在路边田野里嬉笑玩闹的那堆顽皮人,会抓起一把带水的沙子,恶狠狠的撒过来,破碎了属于我的小美好!

小时候很爱吃西瓜,所以父亲给我专门开垦了一块西瓜地,总是喜欢一个人慢悠悠走过屋后曲曲折折的小路去看望西瓜苗,没下雨的时候,黄黄的泥巴干燥了,被往来劳作的叔叔伯伯踩得细碎,但是又及其平坦,一旦下雨,粉碎的泥巴会卷曲膨胀成像包饺子面粉遇水一样的沾手的面团,裹着黄泥巴的似乎永远也洗不干净的雨胶鞋踩在上头,会发出吱吱的声音,脚踩上去,抽离的时候,声音尤其明显,吱吱吱,噗呲噗呲。

绕过了几段弯弯曲曲的路,会爬一段小坡,小坡也全是泥巴,下雨天得搞一根“登山棍”,一般人可不能轻松的爬上那个小坡,泥巴遇水,奇妙的反应,更多时候,会让路过的人们嘴巴不由自主的赞美:“这鬼天气”,村里人质朴到也还不会说卧槽,或者是什么我giao!

爬到了几棵油茶树旁边,每年春天,油茶树都会结出一些“茶泡“小时候也不知道,那玩意也只不过是变异的叶子罢了,掰开来吃吃,倒也甜甜的,涩涩的,差不多要左转往上,走了几步,又是一个两米左右的斜坡,一道竹编的门就立在那里,大人的手艺可真的是精妙,一个小菜地就编一道门,门边上,砍下来一些杉木的枝条,干燥了就会扎人,其实不干燥也会扎人,它一直都会扎人,向来都是。

打开厚重的保护栏,往前悄悄走几步,就到了属于我私人的两块长宽两米的小西瓜地,西瓜地边缘靠近山边是几棵巨大的杉木,每年都会萌发出许许多多的小苗,翠绿的扎眼睛,于是,每年都会被父亲砍掉,作为护栏,防止调皮的牛牛误闯进我的私人西瓜地。西瓜地里静静地躺着几棵幼嫩的西瓜苗,每隔三十公分就有一棵,因为距离太近了,父亲说营养不够,都活不了,那也许是我童年以至于现在能想起来最快乐的地方,和我看过最美丽的风景了。

每年三月份,开春的时候,父亲便会喊我一起,要去买西瓜苗了,有的时候,拖拉机一样吵闹的三轮车会从远方带来一堆苗苗,西瓜苗,葫芦苗,丝瓜苗,黄豆苗,和隔壁一车拉过来的,小黄鸭,小花鸭,小黄鸡,小花鸡一样丰富。父亲会给我挑一把西瓜苗,付完钱以后,得知是我种,还特意多送几株茁壮的苗,让我好好照顾,我不爱说话,只是眨眨眼睛,看他黄黑的脸上,还带着拔苗出土没擦干净的黑泥巴,他的土和我西瓜地里面的黄土有点不一样,可是一样的是,他笑起来黄黄的牙齿和深深地酒窝一样的坑。

用稻草扎起来的苗子,解开以后,需要放在盆里吸水,不然很容易湿水萎蔫,待到它们吸饱了水,便会坚挺起来,蔫了的叶子也会挺起来,骄傲的舒展开,挖好坑,填好肥料,把小苗小心翼翼的放进坑里,盖上土,种苗需要不热的环境,在阴雨的天气最佳,经常是下绵绵细雨的时候,把它们一株一株的安置进它们的新家,肥料不能靠的太近,会把苗烧坏,我犯过错,所以,记忆深刻,如履薄冰。

种完西瓜秧苗,通常,头发丝上就会有浓浓的一层水珠,像是蜘蛛丝上面的那种,小小细细的泛着白光的液滴。期待它们的长大,就好像期待自己长大一般,回去的路上,父亲和我扛着大铲子和小泥扒子,卷起来的裤腿也都是黄泥巴和水滴,一高一低,一前一后的下坡,向家的方向走去,烟囱里,已经升起了长长的白柱子,风一吹,又扭七扭八的歪了,和隔壁奶奶家的白柱子混在了一起,我们家的烟总是会比隔壁奶奶家的白,可能是她总是会把塑料袋什么之类的都当做柴火烧了,会产生黑色的产物吧!

西瓜秧苗有了新家,我也有了牵挂,每每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中午的时候,我都会担心,它们还好吗?傍晚的时候,最后一抹夕阳照在教室的玻璃上,散射在了我的桌子上的时候,金属文具盒反射的光又到了天花板上,光也是可可爱爱的,后面也偷偷的溜走了,也不告诉我,从我的文具盒面上爬走了,可能是妈妈担心,蹑手蹑脚的偷偷回去,怕挨骂吧!同时我也知道,我也要回家了。

丢下映着泡泡糖贴纸的西游记的小人物的黑书包,红领巾为还挂在脖子上,歪向一边,鼻涕裹着汗水,冲到了扭七扭八的小路上,爬上了坡,我在边上,唱歌,呼喊,它们也不理睬我。小苗安安静静的躺着,水壶滋润了它们的躯体,小小的苗会在夜里开始慢慢的伸展,裂开像手掌一样的叶子变的墨绿,叶卷须踉踉跄跄的向前摸过去,抓住一棵草,或者是一根棍子,或者是,抓了一把空气,往前面伸过去。

下大雨的夜晚,时常睡不着,是不是泥土被大雨噼里啪啦的冲到我的西瓜苗七扭八歪,天亮雨停,就冲出去看望它们,偶尔也会摔了一个狗吃屎,拍一拍泥土,泥泞的黄土根本拍不下来,索性也就不管它,看到它们一个个昂首挺胸或者说卷须张牙舞爪,又好气又好笑,它们竟然如此享受,它们也不顾我的满身泥泞,自顾自的,又在夜里偷偷的长大。

童年的很多时光,都是在西瓜地里度过,要是没有上学,会在那里待一天,看着泥土里来来往往忙碌着的黑色蚂蚁,杉木上饶了好几圈精密的蜘蛛网,偶尔有几个倒霉鬼,大白天就闯进它们的领地,最后变成它们的盘中餐。我会拿着小锄头,除除草,挖挖坑,坑里面浇很多水,然后努力不让水流出来,费力的拆东墙补西墙。西瓜苗就静静地在旁边,一动不动,我在的时候,它们都不长的,夜里又偷偷的长一截,第二天早上,又越过了昨天挖的坑的界限。清晨和夜里,旁边的蛙声一片,可能他们喜欢听取蛙声,慢慢长大,白天聒噪的空气,他们也不愿意生长吧!

经历了春雨绵绵,夏天在轰隆隆炸雷中如期而至,下雨会更加猛烈,狂吠的大风,像吃人一般,恨不得把世间万物都掀起来,撕裂,粉碎,夹杂着巨大的雨水,每次看到田野里一片倒伏成各种形状的稻苗,我就担心,嫩弱的爬藤西瓜秧是否还健在。雨停,穿上雨胶鞋,噗呲噗呲,去看望我的小伙伴,有时候它们会保持纹丝不动,在雨后依旧保持坚挺,卷须张牙舞爪的,叶子墨绿且粗大的茎一直往上翘,像一个常胜将军般骄傲,不久就会因为重力而缓缓的下落,不再那么桀骜不驯,五月,在茎叶处会慢慢开出许多朵花,黄色的小花,有的小花下面会带着具有漂亮纹路的小西瓜,小西瓜慢慢的长大,有的会变成黑褐色,然后慢慢枯萎,有的小瓜则会越来越大,最后由乒乓球大小,变成了篮球大小,再大貌似也没有了,父亲总会在西瓜下面铺一层干燥的芒萁,说是防止西瓜腐烂长虫,很多小的西瓜就会躲在芒萁里面,等逐渐长大,慢慢的显露出来,浅白的外皮,点缀着墨绿色或者淡绿色的花纹,粗大的瓜柄和爬藤进行着生命物质的传输。

整个夏天,一下学就会去西瓜地里面,我怕他们孤单,折了许多的纸青蛙和船放在西瓜藤边上,很多都因为清晨的水滴还有夏天暴雨变成纸糊糊,纸糊糊粘在焦黄的芒萁堆上,又开始不厌其烦的折纸飞机,给西瓜们讲故事,说班上那些拿着扫把欺负女同学的混世魔王,在跑到厕所旁边的桂花树下的水泥板上不小心摔了一个狗吃屎的狼狈画面,家里有的大人整天因为一点破事争吵不休的事情,西瓜觉得不好笑,也不好玩,总是默不作声,卷须抓住齐膝盖的白芒叶子,眺望着远方,怀里的西瓜一天天长大。


秋风过后,叶子开始慢慢的枯黄,西瓜也越来越结实,我一如既往地习惯性跑到西瓜地里看它们,很多时候,看到枯黄的藤蔓和巨大的西瓜,都觉得这是种巨大的牺牲,一定是西瓜榨干了母亲的养分,瓜柄也变得干燥,终于有一天,西瓜秧苗长成的藤蔓一点儿绿色也看不到了,瘦小细弱的藤在芒萁堆里面显得无助又不显眼,只有泛黄的西瓜,露着大肚子,从芒萁堆里挤出来,身边有一个大大的坑,到了深秋,瓜也熟了,父亲将一个个圆滚滚的西瓜带回家,霜降以后,再不采西瓜就会冻坏,藤蔓则继续躺在那,和杉木林作伴。

西瓜采回来,会由洗净的菜刀将他们切开,薄薄的皮里面红红的瓜瓤,每年都是秋天才成熟,可能是种的比较晚的缘由吧,有的西瓜甚至还是浅红色的果肉,因为采摘着急还来不及变红,被心急的家人切开了肚子。

北风呼呼的吹,专属于冬天的冷冽,刮着脸撕裂一般的疼,枯黄的藤蔓慢慢的变黑,不在是之前的黄,也不是是最初的墨绿,像碳一般的黑,也不见了嫩绿的卷须,只有干燥的几个圈圈,手一碰就掉了,隔壁爷爷家地里,还竖在上面的枯黄的辣椒树,也是这个颜色,它们总是喜欢统一,在这寒冷的冬天里面。

连着几年,都是这样的循环往复,买苗,种苗,施肥,等待开花,结果,收获。可我知道,曾今陪伴我的,永远是不一样的,每一年都是不一样的 小伙伴,在酷暑里,在暴雨中,翩翩起舞的都是不一样的姿态。

后来,家庭发生了一些变故,也去了县城上学。也没有继续种了,地里也长满了一年蓬,水竹还有各种各样的野豌豆和薤白,西瓜苗自己不会生出来,也不会有人去种了,很多时候,回忆起来,童年陪伴我春夏秋的好像也只有那些菜地里的西瓜苗,长大以后,我就变成了一株西瓜苗!

我独自的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用自己的卷须在每一个漆黑的夜里抓住身边的枝条,眺望远方!

雨胶鞋终于洗的光亮,屋后小路到了下雨天还是泥泞不堪,童年那个爱跑到西瓜地里一待就是待一天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棵西瓜苗,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孤独的成长,不一样的是,没有哪个少年,会在暴雨后,烈日下,给我搭起遮阳网,在傍晚给我送来清凉的水,只能靠自己弱小的卷须,慢慢的去试探这个世界,在秋风吹过以后,怀里也会有一个肥肥胖胖的西瓜吧,那样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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