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必须发愿,有大心大愿方可修行。
修行是向内的自我发掘,主观意愿必须足够强烈,才能入道并有所得。《三藏法数》言:“谓发誓愿,要制其心,凡所修行,期证道果。若不要心,或恐退失,所谓若不发心,万事不成。”有大心,才有大力;即使遇到困顿挫折,因愿力之故,也不会轻易放弃,因此,没有大心大愿,很容易半途而废,即万事不成。在大手印文化中,发愿证得真心光明,才能有证得真心光明的可能;在儒家文化中,立志(注:【立志】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虽百工技艺,未有不本于志者。今学者旷废隳惰,玩岁愒时,而百无所成,皆由于志之未立耳。故立志而圣,则圣矣;立志而贤,则贤矣;志不立,如无舵之舟,无衔之马,漂荡奔逸,终亦何所底乎?〔[明]王守仁〕士人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三要有恒。有志则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三者缺一不可。凡人心之发,必一鼓作气,尽吾力之所能为,稍有转念,则疑心生,私心亦生。〔[清]曾国藩〕人之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则可变化气质。古之精相法者,并言读书可以变换骨相。欲求变之之法,总须先立坚卓之志。〔[清]曾国藩〕)成圣贤,才能有成为圣贤的可能。老子说“强行者有志”,无志则难以有强行之力量和勇气,遇到阻碍则很容易偃旗息鼓。而发愿的内容也决定了实现目标的大小,以及产生的效果与影响。如只发愿证得个人自由和解脱和发愿以利于所有人证得自由和解脱,在愿力上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大心大愿之“大”,既是指目标之高,也是指心量之广。目标之高,即所发之愿必须高于个人目前的心灵境界和行为境界。人的境界高不过自己的心,因此,必须以更高的心灵修行目标,来提升自己的境界。例如,学习雪漠心学,当发愿以证得自己的真心智慧为目标,一日不能认知真心并使其生起妙用,则一日不能停下修行的脚步。心量之广,如果凡俗之人能和圣贤有一样的心量,凡俗之人便有了圣人之心,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在于其忘我无我,以利众为自己的心愿。佛陀希望以自己的教法帮助所有人得到真正的自由和解脱,孔子希望以“仁”的思想,使所有人都能过一种和谐而又积极快乐的生活。利众同时也是最大的利己,以利众为心愿者,将自我扩大为无限,包容一切,便实现了自我的完善与升华,使自己成为了圣贤和大德。范仲淹少年时期的志向,一是做宰相,若宰相不成,则行医。从世俗标准看,宰相与医生,地位殊异,高低迥然,而范仲淹之所以以此二者为志,因为他认为宰相位高权重,可以影响很多人的命运,便于行善利众,医生救死扶伤,也可以利众。正因范仲淹有此利众之大心大愿,才成为了一代圣贤。
大手印文化中,有四无量心之发愿。即:慈悲喜舍,慈,愿众生俱足乐及乐因;悲,愿众生远离苦及苦因;喜,愿众生与无苦之乐永不分离;舍,愿众生远离分别心,住平等舍。以四种利众发心,培养自己的菩提心。此菩提心,对于和自己没有亲缘关系之人,也能慈悲爱护;视他人与己为同一体,悲悯爱惜他人,即“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有人认为这和儒家“推已及人”意义相近,严格说来,“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与墨子的“兼爱”更接近。儒家之“仁”有别,墨子之“兼爱”无别。墨子认为天下之所以有乱有害,皆趣于不相爱。《兼爱》言:“是故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敖贱,诈必欺愚。”而之所以人与人不相爱,根源在于有别,“本原别之所生,天下之大害”。如果能视他人与自己无别,“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视人之身若其身,谁贼?视人家若其家,谁乱?视人国若其国,谁攻?”墨子的无别兼爱,与大手印文化中的菩提心、四无量心,视众生为一体,本质同一。因此,发利众的大心大愿,能够培养菩提心,同时消除分别心,一个人若想要成为自由的觉悟者,就要有利众的大心。有大心发大愿,才会有大行,方能得大益。
(待续)
附:作者介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凉州人。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化学者,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文学翻译与跨文化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复旦大学肿瘤研究所“人文导师”。曾获“甘肃省优秀专家”“甘肃省领军人才”“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甘肃省拔尖创新人才”“2015年中国品牌文化十大人物”等称号。著有长篇小说:《野狐岭》《深夜的蚕豆声》《凉州词》《爱不落下》“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诗集:《拜月的狐儿》;文化著作:《一个人的西部》《大师的秘密》(8卷)、《佛陀的智慧》(3卷)、“光明大手印”系列(10本)、“雪漠心学大系”《文化传播学实践教程》《雪漠心学概论》《雪漠智慧课程》等;文化游记:《匈奴的子孙》《堂吉诃德在北美》《山神的箭堆》《带你去远方》。作品入选《中国文学年鉴》和《中国新文学大系》;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第六届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大奖”、2004年度“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第二届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等奖项,连续六次获甘肃省委省政府颁发的“敦煌文艺奖”,连续三次获甘肃省文联和甘肃省作协颁发的“黄河文学奖”;入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三次入围“茅盾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