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支吾
“你在看什么?”
向瑾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身体迅速抖动了一下。周行止却好像被她的举动逗笑了,问道:“想什么呢?”
向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总不能告诉他,我在想你吧?
“还在想除夕的事情?”
向瑾不回答。
“如果我告诉你你想的没错,你会怎么办?”周行止追问。
“你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好啊,那就不说了。”周行止闭上嘴,继续看窗外的景色。
在餐车上吃过午饭,向瑾趴在桌子上休息。周行止偷偷摸摸地走到向瑾身边坐下来,揽起她的头发悄悄问:“你难道不在意我吗?”
向瑾忽地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看着周行止。后又觉得尴尬,只敢把视线从他脸上挪下来,紧盯着周行止的衣角。
“什么意思,当然在意了。你……你出事了小姨该多伤心。”
“你不伤心吗?”
“我有什么好伤心的,还有,哪有人咒自己出事啊。”
“是你拿我出事做前提。”两人话赶话,向瑾完全顾不上思考。
“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在意。”
“……”两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周行止又说:“我觉得你很可爱,在你身边我会觉得很开心。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啊?啊!啊。”向瑾的脸憋得通红,却挤不出一个字来回答。
小时候她也幻想过男孩子向她表白。她想,如果那人长得好看,自己就一口答应。如果那人不好看,就直接拒绝。
在英国时曾有外国男孩向她表白心意,她虽然兴奋却毫不犹豫拒绝,因为那时的她觉得,恋爱是一生的负担。
但是现在,周行止就坐在她身边,他长得倒也不错,是小时候一口答应的程度。可她不敢答应,也不忍回绝。没有出于对未来的考量,也没有对对方的不满和顾虑。只是出于紧张亦或者激动,她竟然也有憋不出话的那一天。
“你再想想,我一直等你回答。”
向瑾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家,看着姐姐和父母,她觉得大脑一阵空白。直到姐姐问她;“这位是你朋友吗?”
她才吞吞吐吐地回答:“嗯,对。”
饭桌上,又是老一套的催婚仪式,只是上一次向瑾满脑子都是国难家仇,这一次她却是连脸都不敢抬起来,生怕看到周行止会让她说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来。
回房间的路上,他们还遇见了曹先生。他刚从房间里出来,笑嘻嘻地打量他们:“相处的还好吗?离那么远干什么,闹什么矛盾了?”
向瑾只会摇头,然后急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
傍晚下起了小雨,夜越深凉意越浓。小雨转为大雪,将窗外的一切笼罩在白茫茫一片里。原本的棉被显得有些淡薄,向瑾合上书准备去前院找母亲拿厚被子。
走到门口,她却听到外边隐隐有敲门声。大概是母亲知道天凉了特意送了被子来。向瑾急忙打开门让她进来。
送来的的确是棉被,可送的人却不是母亲。竟然是隔壁的周行止。
“你母亲让我送来,怎么样?被冻醒了吗?”
“还没睡。”
第二十八章 旧事
“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向瑾从诧异中醒过神来,忙打开门让周行止进来。冷风拂面,向瑾被冻得一哆嗦,也正因此精神了不少。
周行止将一床棉被放在床上,扭头就要离开。向瑾突然叫住他:“你……就走了?”
“不然呢?”周行止看着她。
“没事,你走吧。”向瑾低下头不和他对视。
周行止几步走回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还是说你想好了怎么回答我?”
向瑾不说话,只是盯着周行止的眼睛看,想要从里面看出一些端倪,好让她相信这个人又在戏弄她。
没有缘由的,她想靠近他,就仿佛他是一只暖炉,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里燃烧。
他们贴在一起,周行止低头,在她的眼角轻吻下去,一触即收。
雪下了一整夜,清晨时天色放晴,阳光照耀在白而绵密的雪上。“嘎吱嘎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付晏清朝向瑾走来。
“小姨,你身体还好吗?”
“我好多了。”
“我生病那几天,想了很多事情。”
向瑾开门让她进来,付晏清摆手拒绝:“一边说一边走,早饭已经做好了。”
“你们可有周复的消息?”
“他有事情,不方便见你。他明明知道你过得不好。”
“我不怨他。我们在山东时,参加义和团运动。那可是违背朝廷的大动乱,他听说了立即和我说要去参加。我当时也不理解他,可他告诉我‘国将亡,何谈家?’我觉得他说得不错,于是和他一起去。”
“后来,我发现他在瞒着我做其他事。我一问他就发火,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不是不爱我了。但后来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我看到他在信里与人抨击当局。那些信如果被人发现,我们俩一个人也不会好过。于是我打算把信烧掉。”
“但等我再去找那些信时,信不见了。那时候大家谈论其他地下组织,我担心他受人蛊惑,于是劝他不做那些与政府敌对的事情。他答应了我。”
“但是有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家,身上带着伤。我心里知道不妙,但我不敢问他。早上起床时他已经又不见了,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你知道我后来开了舞厅,是想发展人脉来找他的讯息,可是一点消息也找不到。可我却不觉得揪心,找不到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在自我安慰,可是借着这个念头,我等了他一年又一年。”
“收到他的信息,让我去广东时,我就知道他出事了。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只能按他说的做。你们上次给我带来他的信,让我知道他还活着,我就已经觉得很宽慰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餐桌前,全家人落座后,付晏清继续说:“行止是个不错的孩子,我虽然不太了解你,但却很了解他。他小时候怕事,离家出走也是我强硬逼迫。”
周行止脸色不太好看,向瑾记得他曾经很自傲地说自己为了改变思想离家出走,到处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