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于冰告别猿不邪,去找连城璧和金不换,路上他准备去看看温如玉。
且说温如玉卖了房屋,得了金钟儿,二人如胶似漆。
一日温如玉在离试马坡大约十里的地方,看见一个人,面如秋月、体态挺拔如松、一身布衣,他在车内仔细一看,这不是冷先生吗?立刻下车打招呼:“冷先生从何而来?”
冷于冰说到:“尊驾家是否太夫人已经亡故?”
温如玉说:“自从与长兄道别,家中屡遭变故,真是一言难尽。我有个朋友家就在附近,老长兄不如跟我一同到他家小坐片刻,一叙离别之情。”
冷于冰说:“甚好,但不知是个什么人家?”
温如玉说:“是个读书人家。”
于是带着冷于冰,去了郑三家。
郑三迎着问候,又到冷于冰面前虚着作了个揖,冷于冰一看便知道是个混账人家,只是不好立刻离去,就留下来看了看。
院中一个丫鬟喊道:“二姑娘,温大爷来了。”
温如玉让冷于冰在庭院中坐好,只见东边房帘处来了一个少年妇人,看着温如玉笑道:“你骗我,去了就不来了。”
温如玉说:“只因家里穷忙,耽搁了几天。”
金钟儿看着冷于冰问道:“这位是?”
温如玉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冷大爷,刚才遇着了。”
金钟儿将冷于冰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虽然服饰简陋,却眉清目秀,气质不凡,不由地心生敬畏,恭恭敬敬的磕头下去。
冷于冰扶起她,心里想着:这温如玉真是禽兽!母丧未满,就做如此丧良无耻的事情。随即便起身告别,温如玉不肯他走。
金钟儿说:“看来是我冒昧了。”
冷于冰再看看温如玉,只见他着实有诚意,又有点小孩子不谙世事的天真,且看他衣衫侍从,也是个没钱的光景,不由得心生同情,便又坐下了。
正言谈间,玉磬儿走来了,也不跟冷于冰打招呼自说自话坐下来。
温如玉说:“她是玉磬儿”,指着金钟儿说:“她是金钟儿。”
冷于冰笑道:“倒都是值钱的器物。”
一会儿,茶拿上来了,温如玉说:“冷大爷不食人间烟火,我代劳罢。”
又跟玉磬儿说:“苗三爷着实问候你。”
冷于冰问温如玉:“公子为何不在家中,却来乐户行走?”
温如玉长叹一声:“说起来令人气死、恨死、愧死。”遂将遭叛案、遇到尤魁诈骗、母亲病亡、妻子身亡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又问冷于冰最近如何,冷于冰支吾几句搪塞过去,便要起身告辞了。
温如玉悻悻然:“小弟不过是穷了 ,人还是原来的人,为何这般薄待小弟?况且一别三年,今日好不容易见面,就多坐几天,也是往日的情分。”
冷于冰笑道:“昔日公子富足的时候,我也未曾有求于公子。今日是因为有两个朋友在外地,我要去探访。”
温如玉说:“可是连、金二位兄弟?”
冷于冰说:“正是。”
温如玉问:“他们为何跟老长兄分开了?”
冷于冰说:“我们出家人,聚散无常。他们两个也是在附近,所以想去探望一下。”
金钟儿见温如玉十分敬重冷于冰,也在旁极力劝留。
冷于冰去意已决。
温如玉说:“昔日小弟沾染了富贵习气,如今备受苦楚,老长兄要是将今日的温如玉当成昔日的温如玉,那就是认错小弟了。”
冷于冰听他这几句话,有觉得他仙骨尚在,不忍心看他堕落,又觉得他又回头的可能性,便又坐下了。
郑三进来请他们进内厅坐,并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用完了饭菜,冷于冰差人给萧麻子送去一些衣料,郑三说:“萧大爷前日开始就去大元庄了。”并自告奋勇的去送衣料。
冷于冰又要告辞。
温如玉说:“老长兄先不要走,我有要紧的话问。”
金钟儿说:“我们原本是下流人家,留冷打野,是我们不识抬举,只是现在接近晚上,此地又没有客店,不如冷大爷留下来跟温大爷彻夜长谈,也是美事。”
玉磬儿也跟着说:“我们有什么脸面,千万看在温大爷的面子上吧。”
冷于冰大笑:“今日同席,是我万年想不到的事情,你们两个相留,与温公子不同,我就在这住一夜罢了。”
温如玉十分欣喜。
冷于冰问道:“公子近几年运气确实不好,不知道还有什么打算?”
温如玉说:“在老长兄面前,哪能不敢说实话?小弟对于富贵功名,始终不能忘怀,打算明年去乡试科考,还请老长兄帮我算一卦。”
冷于冰说:“科甲二字倒是不敢说,只是富贵功名,公子自然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以后不但会拜相,还可位至公侯。”
温如玉大笑:“老长兄何故取笑我。”
冷于冰正色道:“我生平相面为第一手艺,细看公子气色,秋冬之间还有些许不如意,明年秋后,必须破财、犯口舌,此后便渐入佳境了。若求功名富贵,必须去外地。”
温如玉说:“小弟很久以前就想去京城走一走,不知可否?”
冷于冰说:“去京城更好。”
温如玉说:“那几时起身是吉时?”
冷于冰说:“日子不用定,公子几时觉得极其不如意,便是动身之时,那时候你不用找我,我还要找你,助你一臂之力,保管你扬眉吐气。”
温如玉大喜。
过后又聊了半夜。
夜深了温如玉提议让玉磬儿陪冷于冰一夜,冷于冰说他正有此意,只是跟玉磬儿无缘,他要金钟儿陪他。
温如玉大笑:“老长兄乃天下奇人,金姐儿是攀龙附凤的人,但风月场中,不得戏言。”
冷于冰正色道:“我几时戏言过?”
温如玉见冷于冰竟然当真了,心里却后悔了,但是冷于冰是他最敬爱的人,如此让他一夜,也过得去。
又笑道跟金钟儿说:“你真是天大的造化。”又嘱咐了金钟儿几句,金钟儿说:“你应该跟我父亲说一声。”
温如玉说:“我会说的。”
冷于冰到金钟儿的房间,见房内字画满墙,炉子内点着香,甚是干净,便拉来被褥,脱掉衣服上床躺着了。
金钟儿见冷于冰长相年轻,又很有气质,还有点期待。梳妆完毕后,便脱了衣服,欢欢喜喜地钻进被窝。
只见冷于冰面朝上睡着一动不动,金钟儿先用手往他胸上一搭,冰冷如铁,又推了推他,没有动静。忽然冷于冰的嘴里不断地喷水,金钟儿吓得失魂落魄,急忙穿好衣服喊人过来。
众人被喊来,看到金钟儿床上被子高高隆起,掀开一看,原来是个大蓝花瓶,一床地被褥被水湿透。
金钟儿把前后的事情讲了一遍,一家人都觉得惊奇,只有温如玉哈哈大笑,金钟儿说:“你哪里请的妖怪,害我损了一床被褥。”
温如玉说:“你的被褥我赔。他今日说要嫖你,我就觉得奇怪,果不其然。”
郑三还想到处找找冷于冰,温如玉说:“别找了,他定是走了。”
郑三还不信,打着灯笼四处寻找,但已然毫无踪影。